他親手給那男人包紮的,自然知道那男人身上有多少銅板,看這個量,那男人應該是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錢。
耿子江盯了半天桌子上那把銅板,抓了抓頭髮,忍不住唉了一聲。
……
姜寶青又來丹心藥鋪的時候,也是巧了,正好碰見之前遇到的那個新寡的女人,手裡牽了個六七歲的孩子,在藥鋪里跟耿子江千恩萬謝:
「真是活菩薩啊!那藥丸實在太管事了,這才幾天,我的咳疾就基本全好了!……狗娃子,快跟大夫道謝!」
耿子江漲紅著臉,連連揮手:「哎,這位嫂子,言重了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女人盤起來的髮髻上還是簪著那朵代表著正在孝中的白花,然而臉上的氣色要比前幾天看起來好太多了,那種隱隱含著絕望的憔悴也消失殆盡,整個人的精神面貌幾乎是煥然一新。
「您是不知道,我當時以為老天爺是不想讓我好好過日子的,」女人眼裡隱隱含著淚光,「男人死了,我又病了,一直在咳嗽,酒樓東家怕我這病會過人,勸我在家休息。可我哪敢休息啊,這一休息,肯定活就沒了。趕忙去看病,也沒有錢買藥……本來都想著這日子要是真的沒法過下去,我就抱著狗娃子去跳護城河……」
女人抹了一把眼淚:「……要不是後頭碰見耿大夫給的神藥,這會兒說不得我就被東家辭退,沒了活計……」女人說不下去了,她一迭聲的催著手裡牽著的小男孩,「來,狗娃子,給耿大夫磕個頭,他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小男孩沒說話,直接跪了下去,實實在在的砰砰砰給耿子江磕了三個響頭。
那聲音,姜寶青聽著都覺得疼。
小男孩動作太突然了,耿子江沒來得及攔住,他這慌不迭的趕緊把小男孩從地上拉了起來:「哎哎哎,別介別介,不至於,這樣真的不至於。」
最後耿子江頭上冒著冷汗,把這對千恩萬謝的母子給送了出來,然後就看見姜寶青站在一旁不打眼的地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耿子江大為尷尬:「姜姑娘你啥時候來的啊?」
姜寶青微微一笑:「沒來多久。」
耿子江尷尬的笑了下,撓了撓腦袋:「這……這……」
姜寶青善解人意的岔開了話題:「……昨天拖回來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說起那個,耿子江就忍不住抓了抓頭髮:「跑了。」
「跑了?」
「可不是!」耿子江道,「可真是個漢子,大概怕連累我們,昨天我在前頭忙完回去一看,就沒見著人了,跑了!還給我把他身上所有的銅板都留下來當診費了。」
姜寶青挑了挑眉:「是個實在人。」
「可不是嘛!」
兩人唏噓了會兒,又聊了些別的,結果沒說幾句話,外頭又有人過來看診了。耿子江給了姜寶青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迎上去問那來人:「……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