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馮心甜永遠不會當面問出來,問出來的人是傻子,她只是放緩了口氣:「我一個人……怪害怕的,你陪我說說話吧。」
估計那邊開會討論沒幾個小時不會有結果,安逸之衡量了一下,同意了,他搬了個椅子坐過來,兩個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馮心甜笑了起來:「還記得以前,你也是這樣陪我聊天的。」她放鬆了下來,靠著靠枕,與他閒話家常般談起從前來。
和馮崇談從前總是讓安逸之覺得厭煩,但是和馮心甜不,或許是因為他們曾經在彼此的生命里扮演過無比重要的角色,那是他們共度的少年時代,彼此的身影存在其中,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悄然出現,平添一縷悵然。
「是的。」安逸之的心也柔軟起來,「那個時候的你,也一直那麼安靜。」
馮心甜輕聲道:「一轉眼,十年過去了。」
「是,時間過得真快。」
她淺淺笑著:「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可以追上你的腳步的,」安逸之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先是一怔,然後就聽得她幽幽道,「我一直想,總有一天,我也想去你去過的地方,去日本看櫻花,去英國看劍橋,去埃及看金字塔,你寄給我的照片我全部都收著,不知道多羨慕你。」
安逸之沉默了下去,馮心甜說得出了神,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的夜裡,她翻來覆去讀著那張明信片上的字句,一句一句,到最後都能倒背如流:「阿甜,這是我到日本的第一個年頭,今天早晨起來看到外面下了雪,遠遠望過去就好像是櫻花一樣……盼有一日你能與我來同看,平安勿念。」
安逸之完全想起來了,那一年他剛剛當日本,有一天早晨醒來,推開窗戶,就看到漫山遍野都被白雪裝點了起來,美不勝收,年輕的日本女孩依然穿著長襪短裙,笑如銀鈴,他抽出一張新買的明信片,寫下以上的字句,還能記得那圖案是遊街的花魁,風情萬種。
沒有想到她都會記得,那承載著他少年情愫的信紙,被她這樣細心呵護地保存著。
「那個時候,」安逸之深吸口氣,竟然能夠對著她笑著說出來,「我是喜歡你的。」
馮心甜聽到他這句話,半是甜蜜半是憂傷,她嘆息道:「可是也只是那個時候了,對不對?」
「是的。」安逸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雖然很高興原來自己少年的暗戀並非是單相思,但是如今的安逸之,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他了。
經過了風雨,經過了起伏,馮心甜依然在溫室里,時間仿佛在她身上停頓了,她沒有機會再去接觸別的男人,她依舊是少女情懷。
但是安逸之不是了,他曾經擁抱過泰晤士河邊的維多利亞,也已經移情別戀,決心要守護另外一個女孩子。
馮心甜明悟地點點頭,她一貫聰明,也不會死纏爛打,只是呼出口氣:「我明白……只是我想,如果我今天不說,大概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
「阿甜。」安逸之拍拍她的手背,「你會好起來的,也會遇見其他的人,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其實以前你所堅持的,並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