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溪只好說:
“我看報紙上說,有個製藥的工廠叫馮遠的老闆跑掉了,股票大跌,買了那支股票的都要跳黃浦江那,當然小舅媽你是極有眼光的,肯定不是買的那支股票。”
黃五舅媽就有點訕訕的:
“大侄女,你這個也知道,真是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
張美溪就起身送黃五舅媽走到平安課業補習班的門口,揮手向她告別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
“小舅媽你對我太好了,我等下就發電報回老家告訴爺爺,你幫我買了股票。”
黃五舅媽的腳步就頓了頓。
等到了樓下,直接從張家聽差的手裡拿過支票,打發走了聽差,坐著聽差搖電話叫來的出租汽車回家。
計程車司機在珊瑚園十七號黃五舅公館的門口停下,問黃五太太要一塊錢的車錢。
黃五太太不滿意:
“那裡就要的一塊錢,我叫車從來都是三毛錢的。”
黃五舅媽墨跡了半天,終於也沒有爭執過計程車司機,只好憤憤的丟下一塊錢。
到了家裡,黃五舅舅還罵她:
“怎麼去哄小孩子!”
黃五舅媽嗚咽著拿帕子擦眼淚:
“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這不是著急嗎!”
張美溪送了黃五舅媽出門,回頭並沒有發電報回老家,這點小事她還應付得來,提一句爺爺,就是告訴黃五舅媽,自己不是孤單可隨意拐騙的表小姐,她家中父親祖父俱在。
將那兩件桃紅柳綠的春旗袍胡亂收了起來,張美溪回頭又去穿她二十公斤重的鉛板實驗服。
周三少爺又來敲門,笑嘻嘻的拿出一張請帖:
“大姐姐,我們今天晚上去赴宴。”
請帖是許家發的,新亞藥廠的大股東,許老爺做五十大壽。
民國初年的時候,國內中醫還是要站大頭,中醫們開了藥,藥房裡大多都是自製,只有特別大規模的藥房才自設製藥的工廠,
西醫慢慢興起,也有一些西藥工廠慢慢建立起來,還有些專門倒賣國外西藥的藥商等等。
目前建立在上海的藥廠主要有新亞、海普、信義、五洲、中法、民生等六家。
其中許老爺的新亞算是業內第一,信義藥廠才剛剛股票大跌成了廢紙,老闆馮遠跑路了。
到了晚上。
周二少爺和周三少爺,穿新制的格子花紋西裝,帶同色的紳士帽;張美溪穿上衫下裙的的春裝,圍一件格子毛披肩,三人坐了福特汽車一起去赴宴。
許老爺是新派人物,他的五十壽宴開在石榴園,園子主人是日本富豪,所以這個園子是裝修的日式風格。
入夜後,園子裡,走廊上,掛的都是日本式樣的筒子狀白紙燈籠,裡面罩著白熾燈。燈火通明,高朋滿座,車馬盈門。
門口的迎客的管家收下周少爺送上的禮單和禮物。
又有聽差上前,殷勤的將三人引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座位,桌上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客人,見她三人雖然穿著體面,但都是少年,所以也就愛搭理不搭理的樣子。
遠遠的能看見許老爺在中堂正中說話,講些要成立一個行業工會,上海新藥業同業工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