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鼓”“洋喇叭”“洋布”“洋米洋面”
“洋藥?”
“切,藥是中國的,洋人搶著要。”
“工業救國,工業救國”
“平安製藥,平安學校!”
“平安!”
少年人大吼一聲,從床上躍了起來,喘著粗氣:
“我要去平安學校,學製藥。”
遠房表哥氣的跳起腳來:
“你當你多大的本事呀,八塊錢,抄抄寫寫,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還不是看老親的面子,辭了這份工,還要找這樣的,我告訴你吧,比登天還難!”
吳九山就像一隻初生的小牛犢子,四肢百骸里都有不甘心的熱血沸騰著。
他堅決的辭去了報社的工作,不顧鄉鄰的冷嘲熱諷,甚至不顧表哥的跳腳咒罵。
報名,考試,放榜……
吳九山成為平安學校的第一屆學生,他做好了吃大苦頭的準備,因為招生廣告上寫了,包吃包住,不收學費。
一般這種條件,都是店鋪里開給學徒工的,意味著任打任罵,吃住奇差。
但是條件要比他想像的好了太多。
入學第一天,就分到了嶄新的校服,皮鞋,被褥鋪蓋,搪瓷臉盆,水缸,毛巾香皂,牙膏牙刷。
課本,稿紙,鋼筆,墨水。
皮鞋和鋼筆,從前奢望的夢想,就這樣嘩啦一聲,輕鬆實現的。
可是現在吳九山的夢想,卻變的更高了……
三年時間,就要培養一批製藥工程師,張美溪簡直就是急於求成,急不可待。
周二少爺還要更狠一些,他對人才的利用簡直就是錙銖必較,分分秒秒。
平安的學生們在學校上一周的課程,就要被派遣到製藥工廠里實習體驗一周。
吳九山穿一身精神整齊的校服,脖子上掛一塊工牌,手中拿了筆記本和鋼筆,和同一組九位同學,去平安製藥的合作廠家,新亞藥廠檢查工作。
新亞製藥廠的少東家許七少爺,十分會做人,不光全程陪同這個學生檢查組,還對他們提出的問題,都對答如流,殷勤周到。
中飯就提供色香味俱全的工作餐。
到了下午收工。
許七少爺大手一揮:
“咱們石榴園請吧。”
石榴園是一家日本富商經營高檔的日式餐廳會所。許家是石榴園的常客,許七少爺的老子,許老爺,就曾經在石榴園遇刺過,這許家竟然一點也沒有感到晦氣,繼續和東洋日本人走的近。
平安的學生們雖然不懂這個酒樓檔次問題,可是也都知道吃人嘴巴短,拿人手要斷的道理。
學生檢查組的組長是一位平安製藥的老職員,稱呼做錢主任的。
錢主任年紀不大,也穿了一身利落的工人裝,脖子裡掛工牌,手上戴著一隻璀璨耀眼的老克拉鑽戒。按說製藥廠的高層管理,應該都是文雅人物,可他猛一看上去,偏偏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匪氣。
錢主任用手臂大大咧咧半摟抱了許七少爺的肩膀:
“許七少爺請客,那我老錢就不客氣啦,哈哈哈,孩子們也可憐,平常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都去開開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