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商議了一會兒,一邊留下了幾封書信,防止明日有什麼變故,就交於報社親友。又派了兩個男僕到紹興會館去回話,明日正午準時赴宴。
宋時有詩人林逋隱居在西湖孤山,種植梅花飼養仙鶴,終生未娶,人謂“梅妻鶴子”。
高先生請客的地方,前清的王爺修建的瑞鶴園,就是取了這份詩情畫意,園子裡種著上百株的梅花,紅梅如火,白梅似雪。疏影橫斜,蕊吐芬芳。
園心是一處湖泊,冬日裡湖面結了冰,有三五隻仙鶴細腳伶仃的在冰面上行走,忽然又展開翅膀,掠著冰面飛翔,姿態翩翩飄逸。
瑞鶴園的夥計將吳家一行引入擺宴的五間正房內,高高矮矮紅木的唱片匣子,正吱吱呀呀的唱著京派大師梅老闆的《洛神賦》。
高先生低著頭喝茶,吳家父子三人進來,他勉強抬頭招呼了一聲。錦帽貂裘,斯文秀氣的周二少爺伸出一根手指頭,按掉了京戲唱片。
冷笑著看向吳家父子三人,並不說話。
山羊鬍子吳老鬼桀桀的鬼笑一聲,伸手拂拭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大大咧咧的就入了席。幾人圍著桌子坐了,談判正是開始。
高先生乾咳一聲,轉動著手上的華麗大鑽戒說:
“在牢房裡,巡警和看守人都說過了,其實就是你們吳家想要青囊經,抓了我,如今又編造了一部故事出來,想讓山東先生答應你們三個條件。”
吳老鬼一點被揭穿的尷尬都沒有,桀桀的笑著:
“聽高校長的意思,是要找那些底下人和吳家對質了?要真鬧騰起來,大家自然會議論,山東先生為了賴掉江湖懸賞,倒先和恩人撕扯起來了,好說不好聽,實在是有礙賢德之名聲了!這樣的口舌官司,打上一年兩年,怕是也難有結論吧。”
高先生忽然激憤起來,拍著桌子:
“就是你們抓的我,還說謊,你們認不認?”
吳老鬼桀桀的笑:
“高校長莫要激動,我們抓的你,我在這裡認了又怎麼樣,反正出了這個大門,我是不會認的。”
“無恥之徒!”高先生把身子歪過去,不再看他們。
周二少爺冷笑著說了一句:
“君子欺之以方,你們吳家詭辯,是欺負山東先生名聲顯赫,不好和你們斤斤計較吧。”
吳老鬼桀桀的笑:
“說這個廢話有什麼用,咱們還是好好談談三個條件的事吧。第一個要求就是,我的兩個孫女,要見見山東先生,拜他為師。”
周二少爺冷笑:
“說不定這個高校長就是山東先生,他的家人替他登報提的三個條件,山東先生早就恨你們入骨了。”
吳老鬼桀桀的笑:
“高校長姿態風流,如果說是山東先生,老夫也是信的,不過恨我們又怎麼樣?三個條件還是要答應的,扯皮對你們是沒有好處的。”
高先生臉龐腫脹,面色通紅,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只要你們親口承認,是你們抓我脅迫我,再談三個條件。”
吳老鬼桀桀的笑:
“就是我們幹的,老夫承認,行了吧,開始談吧,三個條件!”
周二少爺忽然招手:
“我沒胃口和這種人一起吃飯,送他們出去,改天再談。”
吳老鬼慢慢站起來,桀桀的笑:
“改天也可以,只是不要等太久,報社的記者們都著急湊新聞那。”
吳老四十分警覺,已經把手伸向了腰間的盒子槍,五間宴客的廳堂十分闊朗,並沒有埋伏人馬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