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溪穿著一件米黃色風衣,扶著樓梯走下來。看見客廳里冷風冷雨,天色已經昏暗起來,連燈都沒有人想起來開。
“怎麼不開燈?有些黑了。”
“馬上就開。大小姐。”
一個黃家女傭使用了錯誤的稱呼,這位是這家的表小姐,不是大小姐。此刻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糾正。女傭沖她行了禮,立刻行動起來,將客廳和餐廳的燈都打開,把黃四舅舅公館一樓的大廳照的雪亮。
雪亮的燈更顯出玻璃窗的破敗。
“找人把玻璃修一下吧!”
張美溪又說。
黃家的仆傭們都有些為難,低著頭。黃四舅媽苦笑著說:
“這種大的玻璃可是不好配,大過節的,也難找到工匠。”
黃四舅媽說話的聲音是越來越低的,她忽然意識到。如果這樣說,好像抱怨外甥女弄壞玻璃的事情一樣。她是不計較這幾塊玻璃的損失的,她計較的是,槍。外甥女不光自己放槍,還叫了這麼多抗大槍的。
這是過日子的家宅,不是兵營。最怕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周三少爺走去一旁搖電話,安排修玻璃的事情。
大片的厚玻璃難找,大過節的工匠難找。這都是針對的普通人家。張美溪養了一個萬人的大工廠,玻璃工和玻璃。是最方便的了。
張美溪不擅長宅斗,慌亂里直接用了槍,慌亂里又直接叫來二十多個扛槍的保安。這一切,都只是暴露了她實力的冰山一角。
張美溪說要修玻璃。黃四舅媽眼中很難修理的玻璃就會在一個小時內修好,這讓人驚訝的實力速度,也只是冰山的一角。
事實上,這個溫順柔弱的表小姐,日夜苦想的,是要如何修理一個破碎飄搖的萬里河山。
夏蟲不可語冰。燕雀安知鴻鵠。
張美溪屈膝衝著舅舅們和四舅媽行禮:
“都是我的不好,讓舅舅舅媽擔心了!”
自然是你的不好,你要是個好的,就老實的按照宅斗的規則宅斗,怎麼畫風突變,搞起械鬥來。鄉下來的,土匪血脈。
行禮的姿勢依舊是溫和恭順的,但是,眾人看在眼裡,那感覺完全不一樣。原本以為這個表小姐,是一隻山東鄉下來的蠢笨小土狗。養了幾年後才發現,這是一隻爪牙鋒利,一出手就見血見肉的凶狼。
黃四舅舅打著哈哈:
“溪兒呀,這麼老些人,都是你們山東的老鄉?”
張美溪恭敬的回答:
“我是平安學校的教員,這些都是平安學校的保安,明日就要開學上課,正好他們今天湊在一起訓練!”
原來是這樣,就該是這樣啊!
客廳里的黃家眾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黃四舅媽伸手扯了胸口的白色絲帕,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冷汗。
黃小姐們也不再依偎成一團,而是挺直腰板,很快恢復了千金大小姐們的儀態。
保安們,也算是下人僕役。猛地一看見扛著大槍,是很可怕的,可是問明了來歷。知道是沒有任何危險的。甚至是可以意氣指使的,自然就不怕了。
黃四舅舅總結:
“讓大家白跑了一趟,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就他們丁家,給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動你的。”
其實已經撕扯上來了,黃四舅媽訕訕的,吩咐仆傭:
“家裡元宵還多,還有什麼可吃的菜,你們快去做出來!”
張美溪笑著說:
“他們學校晚上是有聚餐的,改天再麻煩舅媽吧。”
黃四舅媽臉上掛著笑,心裡也徹底的放鬆下來。只是一些下仆保安而已,好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