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場正中傳來了很輕快的節奏,一個樂手在拉著風琴,心情愉悅的腳步也跟著打節拍,一邊敲銅鑼的樂手肩膀和腰肢一起晃動著。大家都是臉上帶笑,督軍府舞會上的燈光也明暗交錯,氣氛十足。
張美溪無奈,只好點頭答應了,她微微行了個屈膝禮,提著裙子朝舞場裡走。
邵公子跟在後面,伸出手去攬張美溪的腰,卻被這個女孩兒稍微加快了一拍的腳步躲過去了。這是一首歡樂頌的曲子,歡樂。大約是很符合名媛們的口味,大多數都上場開始跳了,幾位張美溪認識的小姐也都找到了舞伴。
孫七小姐長長的裙子在舞台正中旋轉,擴散出一個大大的圈子來,她的舞伴是一個軍裝的少年。
邵公子一看就是舞場上的老手了,他控制節奏的能力也很強,甚至可以在節拍的中間加上幾個花式的動作,嘴巴也不閒著,一直在背誦著不倫不類不知所云的詩歌。
張美溪勉強跟著節拍,發現邵公子的口水都噴灑到她的頭髮上了,趕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一定要小心,萬一噴到嘴巴里就只好去跳黃浦江漱口了。
這一曲舞跳下來,張美溪立刻藉口累了,再不管邵公子跟名媛們寒暄什麼話題,拉著萬仙兒的手就去洗手間。
兩個人都洗了手和臉,洗手間裡也有女侍者,託了托盤給她們,裡面有烘的很乾燥帶著香薰味道的毛巾,張美溪擦了手,順口說了一句:
“如果能洗頭就好了。”
女侍們立刻點頭:
“可以洗的。”
一面回頭說了一句:
“給這位小姐準備洗頭。”
另一個侍女應了,很快又搬上來幾樣工具,用和尚一口鐘一樣的布衫把張美溪和萬仙兒兩個人罩起來,給她們洗頭。
張美溪哭笑不得:
“我只是說一說。”
女侍們笑:
“舞會上的小姐們要換髮型,我們這裡東西都是齊全的,還有外國的洋人理髮師那!等下洗完了就去打理頭髮的房間。”
原來洗頭只是很小的一個附屬服務,這邊主要是可以幫名媛小姐們燙頭換髮型。
洗完了頭,張美溪也沒有去找什麼洋人理髮師,用布擦了頭髮,半濕著就扎了最簡單的三角辮子。女侍們甚至口氣遺憾:
“怎麼不燙頭?我們這裡都有的。”
名媛淑女們矯情又嬌氣,什麼樣的習慣愛好都有,所以張美溪參加舞會中間又去洗了一下頭,竟然一點也不稀奇,中間還有不少小姐們過來洗手間,換衣服或者補妝。浪費的時間一點都不比她少。
張美溪和萬仙兒收拾完畢,也不再回去那個舞廳,直接問女士:
“帶我們來的太太在哪裡?”
“在東花廳。”
女侍們回答。
“可以帶我們過去嗎?”
女侍們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帶著她們兩個去見張太太,張太太是在另一個舞場,規模比小姐們的小了一些,舞台上主要的節目是表演類的。已婚的先生們喜歡跳舞的少,大部分是在抽菸室里打牌。
張美溪見了張太太立刻又有些後悔了,因為又被一群貴太太們審視和調笑。那種神態和做作,簡直就和挑選案板上的豬肉是類似的,她們在挑揀兒媳婦。
就這樣一直堅持到有人開始告辭,張太太也帶著她們告辭。孫督軍府的三太太殷勤親熱的把她們一直送到門口,並且又介紹了“滬上四少”之一給張美溪,這一位是孫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