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葛太太走後, 楚望知道屋裡大約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倒也沒有立刻回去林公館去看那一眾人的臉色。故而林梓桐回來時,見她還立在外面,便問道:“在這裡做什麼?”
楚望笑著搖搖頭,他倒也不多問。
進了公館去溜達了一圈,接受一眾太太們的盤查,過了一陣又出來了,問楚望道:“言桑呢?”
“給我氣走了。”楚望朝隔壁看了一眼,“回家了。”
“怎麼就氣走了?”
“剛告訴他我不去歐洲。我還好奇呢,怎麼這兩日都沒人告訴他?”
林梓桐笑了,“最近兩家家中都忙,父親沒什麼機會來往。突然得空見你,你就告訴他這個噩耗。不去安慰一下麼?”
楚望盯著地面,“他氣的是我不去歐洲這個結果,與原因無關。不希望我去歐洲的人,自然我說什麼他們信什麼,甚至還會幫我解釋開脫。他想要我一起去,不論我給出什麼理由,他總會找到理由駁斥。我再去舔著臉掀斯公館門鈴,恐怕也不肯見我的吧?”
來上海之前楚望就想過,別人給出的種種不宜於去歐洲的理由,什麼文化不同,醫療不同,病了沒人照顧,等等……她自己都能想到諸多解決辦法,更遑論言桑。
至於那位周氏,在馬賽碼頭下船後,直接帶著徐教授的信,與言桑一同前往英國,自然能與他們錯開。
這些理由,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不可能說服一心想讓她同去歐洲的言桑。
真正使得她下定決心不去歐洲的是徐少謙的信。說起來,該去的地方她都去過,該學的她也都學過,除了徒然多耽誤兩年時光,一切從頭來過,沒有任何意義。
“軍閥混戰雖在今年結束了,祖國未來卻會開始長達近二十年的內憂外患。”“我要留下來嘗試一下自己能做什麼。”這麼講給他聽,他能信麼?楚望自己都不信,甚至還覺得很好笑。
“不肯見你,總不能我也不見吧?”林梓桐聽完笑笑,往草坪上走幾步,回頭說,“走。”
林梓桐闊步穿過草坪,楚望小跑著跟在後面。兩兄妹到了斯公館外,一氣掀響門鈴,讓女傭去請斯少爺,就說隔壁林少爺請斯少爺下樓說兩句話。
斯言桑開了門來,見到兩人,卻不看楚望,直截了當問林梓桐:“她究竟為何不去歐洲?”
林梓桐笑道:“你怎不問問我為何不去歐洲?”
“我又不是許四小姐,關心你去不去歐洲做什麼?你一邊去,楚望,你過來,”斯言桑將林梓桐拉到一旁,問道,“真的不去歐洲?”
“真的不去,”楚望點頭, “我給出什麼樣不去的理由會使你開心一些?”
“即便你說祖國危難當頭,救國非你不可,我也不會開心。”
“那我該怎麼辦?”
三人俱是沉默了好一陣,接著他仿佛妥協了一般,問道,“那麼我也不去,行不行?”
楚望搖搖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