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輪船抵達香港之前, 研究院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憑什麼不允許我們給家人寄信?”德國博士卡爾與霍夫曼不止一次憤怒質問英國兵,“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做!”
“那要問你們自己的人。”英國兵笑嘻嘻的回答,“有人通知我們:拒絕接受調查的一切研究員, 可以直接交給國際法庭處置。不想坐電椅的話,還是奉勸你們不要鬧事。”
無論成員是何種憤怒與不解的態度, 徐少謙都以萬年不變春風化雨態度, 微笑的勸告道:“請再耐心等上一周。”
梁璋卻沒有這等修為。旁人無數次的逼問,他尚能面紅耳赤的縮在牆角一言不發。直到莉·邁也十分不解的問他:“他們究竟在維護什麼?維護我們,還是在為了什麼防備我們?”
梁璋急的抓耳撓腮, 卻仍舊守口如瓶:“我真的不知道!別問我!”
殖民地上的英國人對有色人種態度素來惡劣慣了。上海、香港、新加坡的華人與印度人早習以為常,而身為白人的卡爾與霍夫曼從沒受過這種對待,一時間十分氣憤於英國兵的囂張與傲慢。
兩名德國博士多次在英國兵巡邏走過時揮舞拳頭以示不滿。過了幾日,兩名下尉牽來一隻黑背犬, 給它取名“普魯士”。在德國博士經過時,笑嘻嘻的吆喝道:“畜生哪裡聽得懂英文!但是普魯士別怕,你的親人們來了,他們一定很想同你說說話。”
研究室內, 白人與有色人種的矛盾也爆發過一次。霍夫曼受不了這樣與日俱增的煎熬,終於將自己所有研究資料狠狠拍在徐少謙辦工作上,怒吼道:“我不幹了!我滾回德國去行不行?”
面對炸毛的德國灰熊,徐少謙異常冷靜的笑著說:“再等等吧。”
看著霍夫曼在辦公室暴躁的怒吼咆哮,昌德拉也平靜的安慰這位德國人:“殖民地上的英國人都是這副德性,你們要習慣。”
人人都默認徐少謙與梁璋是知情人,並自然而然的將楚望排除在知情者範圍外。雖然看起來她的日子比徐少謙與梁璋好受多了,事實上,所有事情還沒開始,實驗室內部便分崩離析,楚望心裡也一直暗暗捏了把汗。
幸而達安特號很快抵達了香港。
來之前,先來了兩隊英國下級兵將研究院層層把守起來。整個研究院的人在辦公室里靜候著,大家都不免有些躁動。
霍夫曼將徐少謙攔住,指著樓下那群耀武揚威的英國人,無比暴躁的問:“手頭工作停止這麼多天,禁止我們往回寄信,如今還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我們是科學工作者,不是囚犯!”
徐少謙笑而不答,隨後轉身下樓。
霍夫曼一拳捶到棉花上,扭頭怒不可遏的狂吼:“我要辭職!”
總督親自帶人去碼頭將人接過來。徐少謙下樓去迎接時,楚望根本坐不住,也急不可耐跑到陽台上去觀望著。
兩輛轎車緩緩駛了進來。
楚望目不轉睛盯著停穩的車——總督笑著去將車門打開,后座上緩緩又下來一雙長靴馬褲、小眼鏡、高個子、嚴肅臉的大鬍子。此人穿著一件長風衣。
長風衣大鬍子的盧瑟福下車的那一瞬間,楚望作為一個腦殘粉,激動地幾乎要跪倒在地。
周圍同她一同觀望著的嘈嘈雜雜的研究員們,在他下車那一瞬間,也安靜下來。隔了片刻,她只聽得一陣此起彼伏的各語種混雜著的驚嘆與尖叫——
“盧瑟福?歐內斯特盧瑟福!我的天!”
還沒來得及承受來自盧瑟福的刺激,緊接著,盧瑟福身後,一個禿頂小鬍子與一位猶太年輕人也走下車來。
楚望耳邊立馬又響起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