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一點之後,楚望直接用法文同法國記者複述了一遍南通縣小男孩到最後曹麻馬場的一切,除了那兩位地下黨女孩的真實身份。在她的故事裡,她們就是兩個普通不過的愛美、有教養、漂亮且愛跳舞的年輕上海女孩,與旁人沒有任何區別。
她也替許小姐翻譯了一次,採訪結束的同時,法國記者也幾乎可以立刻托人將所有錄音與材料送往香港,節省了許多時間。
商務印書館的專員與法國記者再三感謝她時,她笑道:“那座在多國諜報混戰中攻無不克的天文台與長波電台的改建者是我的老師。作為他學生,怎麼也要為他爭點氣吧?”
她在商務印書館門外陪許小姐等林梓桐。臨上車前,許小姐重新戴上面紗以後,沖她感激微笑。當著林梓桐的面,許小姐對她說:“還有謝先生。我們都十分感激他。”又鄭重的看著她說:“若我們勝利,一定不會叫他有事……而且這一次,我們一定會勝利。”
第二天,法國《世界報》刊載了一篇名為《遠東租界升起的六國國旗,被用來掩護在中國的所有流氓》的採訪。採訪披露了以日本近幾月紡紗廠醫院種種罪行為核心的、租界各國幾十年來在上海租界做下的種種侵略暴行。報導一出,在歐洲範圍里掀起軒然大波。一位頗有影響力的法國經濟學家在聽說,有人在外灘立廣告牌:“華人與狗不得入內”及英美軍官動輒打罵中國苦力,有人因黃包車夫聽不懂英文,動輒場砍下他手指時,既痛心又憤怒的批判:“殖民者在殖民地的橫行霸道,風度全失,惡劣程度簡直聞所未聞!”
國家醜聞從歐陸傳到亞洲,作為中國唯一受國際認可的政府,南京方面受到極大壓力。於此同時,總工會悉心策劃數月的一次武裝行動,從商務公所向租界工部局悄然展開。這一次的行動,就組織有序度、影響力、顧慮周全程度與時機而言,都遠勝從前無數次……
與此同時,上海各界民眾、商人、銀行家也從上海各地湧向租界工部局,提出激烈口號:要求外國兵艦推出上海,要求撤換各國領事,要求工部局由中國人接管,要求取消治外法權、修訂不平等條約。
自此,“上海”二字成為全世界報紙中的大字標題,倫敦、巴黎、東京和華盛頓的目光都轉向這個揚子江口的大都市。多國記者稱:“這次的事件,已經從地方的性質變成了國際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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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外面動亂得太厲害,葛太太也不再強求她能出門去交際,而是叫穗細將她禁足在家。其實根本無需禁足,她本也不會出門去。整日在家閒呆著,沒多久,那一篇《窒息效應》理論也已經修改成稿。
之後無所事事的時間裡,她都拿看書讀報打發時間。既不能上網,也沒電視可看,家裡就那麼幾份報紙,每一份都被她翻來覆去看個無數遍,一個犄角旮旯也不放過。除了日復一日的亂動與鎮壓亂動以外,某某家某公子海外學成歸來,某某千金與某公子喜結良緣等等花邊新聞也將她眼睛幾乎看得長針眼。
唯一某兩天看到了點不一樣的新聞,一則是一九二九年度伊莉莎白金冠獎的授權頒獎嘉賓,特別將一個頒獎儀式設在遠東香港,頒給香港大學物理系教授Lai Tsui。她從報紙上看到了徐少謙獲獎的榮譽獎品照片,除了證書與幾千英鎊的獎金外,還有一枚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由拉丁文鐫刻的“專有命名”鑽石戒指。這枚戒指在白金鑽托上嵌著一顆三點七三克拉的淡藍色鑽石、白金指環內側鐫刻著拉丁文“N’Antares’”(心宿二)和“1929”。這份報導末尾戲稱:由於“心宿二”是天蠍座α星的學名,所以恭喜徐來教授喜獲一個天文學界綽號——“阿瑞斯的敵人”。
另一則則是,經過日本科學家及兩千工作人員艱苦努力,歷時二月有餘,於福井成功建立世界第一個慢堆核反應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