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髮長長到脖子根,真真帶她去老字號“長生堂”理髮店絞過一次頭髮。髮根絞得齊齊的,尤其在頭頂扎作高馬尾時。短短一截馬尾蓬蓬的齊攏在腦後,走兩步,馬尾同她一同活潑跳躍。
從扶梯上下來時她正聽見彌雅同真真說這椅子來歷。她心裡一動,連那位建築師的名字也呼之欲出;立刻看去時,兩隻極簡設計、平平無奇的椅子仿佛也放出聖光。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文物,是瑰寶啊!
意識過來以後,她下樓時盯著兩隻椅子眼睛發直,根本沒空看旁的任何人一眼。
自打她從樓上下來,謝擇益眼睛就沒放在別處過。見自己被太太完全忽視,也不急著生氣,兩步上前將她一把撈起來,輕輕將她放到高高的胡桃木椅子上端坐下。
接著又趁葛太太接電話沒留神屋裡的空擋,眾目睽睽之下,在他太太額頭上親了一口。
彌雅與真真都將眼睛擋著,大呼:“非禮勿視!”
謝爵士微笑,一臉的“不愧是我謝鴻的兒子”。
蜜秋嗔怪謝擇益兩聲以後,又捂嘴直笑,“也虧得是謝少與我家姑娘這樣年輕貌美,無論做什麼,我們都覺得好看。”
椅子大約是給高大的西班牙男模特設計的,楚望坐上去以後腳不離地,想請他此刻別靠這麼近,叫人看了不好,卻也自知沒法立刻下來,只好兩腿空蕩著;仰頭去看謝擇益,無奈微笑著沖他搖一搖頭,小腦袋與馬尾一同的左右晃。
謝擇益看得心都融化。嘆息一聲,她這樣子,要什麼都得給她。
這時穗細來講:“客人來了。”
謝擇益再不造次,退後兩步,正對著她端坐在對面那張胡桃木椅子上。
這椅子,楚望坐上去顯得她格外小一隻,椅子卻又空又高大;同樣的另一隻,謝擇益長手長腳的舒展著,卻是正好大小,甚至還嫌設計得不夠高,使得他兩腿無處自如安放。
楚望見他沖自己笑,便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個頭太矮。不敢當著外人與長輩的面造次,只好氣呼呼的在椅子裡坐的端莊得體。
周氏與允焉走進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
膚色潔白、氣質極佳的混血少女與相貌極為上乘、氣質特別的東方女孩,仿佛商量好了一般,著了兩色一式的旗袍,挽著手在二樓扶梯聊著天;兩人的容貌氣質,照如今話來講,除開“美”,還有一種稍有品味之人都能覺察得到的高級感。
向陽處敞開兩扇玻璃大門下斜靠著個花白中長發的中年男人,一身肅穆西裝卻搭配一條顏色別具一格的領帶;他低著頭,旁若無人的玩著一隻一眼便知有市無價的精緻鼻煙壺。
裝幀簡潔大方,四處布置著名貴植物故而生機盎然的石庫門洋房裡頭,每一個人仿佛都是電影裡走出來的。連引她進門的丫鬟,走在街上,都曾被當作過電影明星。
尤其是面對面兩張嶄新桃心椅里的兩個漂亮人。
兩人面對面遠遠看著彼此,一人笑得寵溺調侃,一人氣得齜牙咧嘴。
這是這屋裡最美風光。兩人都長得好看極了,一言一行都極為搭調,再般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