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腦袋一陣發暈,“學業呢?”
她吐吐舌,“去了英國仍舊要在女校上一年英文課。索性找個地道牛津腔教師一對一輔道,還能剩半年時間。”
楚望瞠目結舌:“切爾斯來香港了?”
她笑道:“借你吉言,他追上船耍起賴皮,同我行至檳榔嶼便將我拽下船,一通電話至工部局,請某人相公委託皇家海軍少校親自將他調任香港。”
她“咦”了一聲。
真真撐著頭靠在欄杆上,眯眼說:“不是同彌雅親口吐露,要‘老來一同躺在躺椅上看沙灘上的俊男’麼?看我做什麼,看沙灘呀。”
隆冬天氣,左右不過二十出頭的氣溫,自海灘邊吹來的風潮而冷。
她往沙灘上看去:遮陽傘下男女老少皆不怕冷似的,同真真一模一樣夏日裝扮。
太陽落山以後,左一叢右一叢的樹下頭皆是青年男女糾纏的影子,時不時還能聽見纏綿的低語竊笑。
沙灘稍遠,視線敞亮處便光明正大許多。衝浪剛從夏威夷盛行到澳洲,大抵還沒自美國流傳到遠東來。海上娛樂項目少了,熱鬧便全在沙灘上。不少白人仍眷戀這暮靄沉沉不肯走,倒不怕冷,著了條大花褲衩躺在沙灘椅子上,光溜溜的上半身,胸前可見的一團團雜亂絨毛。
不知不覺便想起那時離島上謝擇益也是一條有礙觀瞻花短褲,單手拎單車,大約是從美國衝浪運動里學到的壞毛病。
想著想著,她便聽得牛津腔交談聲由遠及近。一抬頭,一個白襯衫花褲衩,另一個白襯衫黑長褲、黑色軍裝外套拿在手裡,兩人四條長腿朝她二人這裡邁過來,正是切爾斯與謝擇益。
真真在她身旁揮動手臂,切爾斯便大步邁過來。
楚望抬頭看過去,謝擇益也凝視她,腳步不由頓了頓,落在切爾斯後頭。
陽台闌干不足一米高,闌干距離沙灘不足半米高。切爾斯最後幾步一個助跑,自石階一躍而上。
飯店樓上客房裡的觀景者鼓起掌。
謝擇益沒有太大動靜,軍靴踩在沙子裡慢慢踱過來,立在陽台下將她仰視著。
楚望道:“我的單身派對,你是來做什麼的?”
切爾斯竟能聽懂國語,用英文替他作答:“他軍裝沒脫,口袋裡還有槍,聽說Madam在淺水灣,一下船氣勢洶洶開車過來,大抵是要與誰決鬥。”
真真笑起來。
切爾斯拍拍闌干,“長官怎麼不上來?”
謝擇益微笑,“我太太瘦了不少。”
“還好。”楚望想起那個販賣豬肉的笑話,“瘦了怎麼樣,趁機退貨麼?”
謝擇益朝她張開手臂,眨眨眼,“試試便知。”
樓上陽台諸位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先喝起彩來。
她目瞪口呆,連連否決,“穿著裙子呢。”
有好事者立刻自沙灘椅上起身,喚來僕歐,取過鑰匙將鐵欄杆上一道小門門鎖解開。
小門敞開正對石階,離她腳邊不過三四步遠,熱烈歡迎她閃亮登場。
她一陣頭疼。
眾目睽睽的,謝擇益兩步踩上台階,在矮一級台階處,一手摟著她的腰,輕鬆將她抱離地面。
她雙腳騰空而起,生怕自己掉下去,被逼無奈之下,不由自主伸手主動將他頭抱住,心裡大叫:實在太心機!
飯店陽台傳來一陣一陣尖聲叫好。
謝擇益步子極大,途中還顛了顛她的重量,抬頭說了句:“輕了不少。”這才將她抱到沙灘椅上放下。
蹲在她身旁,抬頭看她時,眼神里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