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特務職員不緊不慢地讀者苹如的入學檔案,苹如差點就坐不住了。
“……一九三三年三月入學……”
想起來了,她入學時填錯了好幾個無關緊要的信息。
大概剛好有入學時間這一項填錯了。
粗枝大葉的缺點拯救了她。
竊喜之餘,苹如開始做戲,眼淚一顆顆掉落下來,還伴隨著小幅度的抽泣:“校長,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是為了工作,所以才接近你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在你身邊工作,我……”
丁默邨看著苹如,忽然之間不知所措。
流血,他見多了。
流淚,他從前也常見,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好像再沒有哪個女人在他面前哭過了。
苹如依然哭著,也不說話了,只是哭。
她忽然拿著包起來了,作勢要走。
丁默邨站起身來,欲言又止,但不移一步,似乎沒有攔她的意思。
苹如哭著出了辦公室,接著跑出七十六號。
☆、捕蟬
已經沒什麼工作了, 丁默邨還是把自己捆綁在七十六號這間小辦公室裡面。
熹微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瘦削的側臉上,空洞無神的目光填滿他的眼睛,顯得他整個人孑然落寞。
門沒有關, 苹如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邁著輕靈的步伐進來了,她站在丁默邨面前, 糯糯道:“明知道你討厭我,我還是來了。人命關天, 我不得不來。”
丁默邨對於苹如的到來有些錯愕, 他以為她再也不會來了, 既然來了,就別再把她氣走。
他態度溫和:“什麼事,你說吧。”
拍了拍旁邊的空位, 示意苹如坐下。
苹如搖頭不坐,低眉順眼道:“是這樣的。游擊司令熊澗東被逮捕了,熊司令的夫人唐逸君聽人說我和你有師生之誼,就讓我通過你來救熊司令。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就答應了。今天,我懷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了,希望校長你可以幫幫忙。”
丁默邨立時道:“沒有問題, 我來辦。”
“謝謝校長。等到熊司令被放出來,我就再也不來打擾你了。”最後一個字的尾音一落,淚水也順勢而下。
丁默邨怔然,他捏住苹如的下巴, 微微抬起:“你哭什麼?”
苹如躲避他的目光,聲音嬌顫顫的:“有點害怕,還有點難過,就哭了吧。”
怕,自然是怕他。
那麼難過呢?
“你難過什麼?”
“你討厭我。”
一滴淚順著苹如的臉滑入丁默邨的掌心,濕濕熱熱的,惹得他心頭痒痒的。
丁默邨忽然俯下臉來,苹如急問:“你做什麼?”
咫尺之遙,他停下了,聲音小到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見:“吻你。”
苹如伸指搭在他的薄唇上,委屈而又懂事:“我怕煙味,聞到它我會吐,我怕弄髒你的衣服。”
晶瑩的淚掛在苹如的眼角,要掉不掉,丁默邨抬指將它輕輕拭去,而後一伸手將苹如橫抱起來。
苹如心裡發慌,輕扯他的衣服防止掉下去:“你這是做什麼?”
“補償你。”丁默邨一移身,將苹如輕放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