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是我,是妙妙回來了!”
丫鬟已經將帘子挽了起來,許妙芸腳步稍稍加快,從外間進去,紅著眼眶就坐到了老太太跟前的腳踏上,將腦袋靠在她的大腿上。
老太太見她這邊親密,忍不住伸手攏著她的頭髮,一遍遍的撫摸著,摸了兩下才皺起眉心道:“怎麼你也學起你二嫂子,燙這時新的頭髮了?”
許妙芸抬起頭,見老太太眉眼中介是那種哭笑不得的表qíng,才明白她也未必是當真不喜歡,只是心裡一時難以接受罷了。前世的自己不懂察言觀色,見老太太不喜歡,便一個勁的說好,老太太壓根就沒心思再聽下去,原本開開心心的團聚,最後弄的不歡而散。
“我去了巴黎,才瞧見那邊的姑娘都是燙頭的,我要是不燙,反倒像是個異類了,所以也只能燙了。”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自己也不qíng願的樣子,老太太見了反倒心疼起她來,只摟著她的腦袋,拿手指卷了她發梢的花捲來捲去,笑著道:“燙著也不難看,我家妙妙怎樣都好看的。”
許妙芸聽了這話簡直甜到了心坎里,額頭蹭著老太太的掌心,只往她懷裡鑽,老太太見她這樣,想著竟有小半年不曾見過這個孫女,愈發心疼不已,托著她的下巴細細一看,見又清減了,連眼眶都紅了。
馮氏見老太太對許妙芸還如以前一般喜歡,心坎里的那些不舒服也收斂了好些,只笑著道:“妙妙快起來吧,你祖母身上不慡利,讓她歇著。”
許妙芸這才站了起來,在老太太下首邊的靠背椅上坐了下來,接了丫鬟送過來的熱茶抿了一口,外頭便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說是二太太跟兩位小姐都回府來了。
老太太差人去西院請人,馮氏因素來和二太太韓氏不對盤,所以臉上一直沒什麼表qíng。老太太心裡明白,馮氏是記恨當初大老爺有難的時候,二老爺和二太太不肯幫忙。老太太也知道這事qíng二老爺家做的不地道,可行商的買賣,又是做那起從來沒做過的洋機器的生意,萬一賠本那都是要傾家dàng產的,二老爺家不願意,她自然也不可能硬bī著他拿錢出來。
好在後來竟被大老爺找到借貸,不但過了難關,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一年賺的錢竟比以往賺十年的還多。二老爺家見大老爺家發跡了,在申城都是排得上號的富豪,如何又有不艷羨的道理,終究在跟前哭了一場,說自己當年眼皮子淺,看不懂這些洋生意,對不住老大家。
就這樣,兄弟兩往日的恩怨又一筆購銷了,馮氏氣的幾個月不曾搭理許長棟,但最後還是心軟了。
“你兩個姐姐也都大了,我做主將她們都接了過來,也好跟你做個伴。”
老太太當然是希望她們姐妹三人相親相愛的,只是許妙芸對她那兩個堂姐,實在是相親相愛不起來的。她略略點了點頭,心裡早已經有了盤算,就按馮氏說的,場面上的客套到了,也就成了。
從延壽堂到西院,也不過就隔開了一條過道,按說老太太派人去請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可過來了。可眾人只等了兩盞茶,卻還沒有見到那娘三個的人影。馮氏平常算是沉得住氣,但遇上了她們就火氣上涌,也顧不得當著老太太的面兒,將茶盞往茶几上一杵,起身道:“妙妙長途跋涉,今兒才下了船,倒要早些回去休息了,明兒再見二嬸娘也不遲。”
馮氏的話音剛落,未見有人進來,便聽得韓氏在門口笑道:“是我不好,讓你們久等了。”
韓氏祖上是蘇州那邊的小官宦,自詡有些身份,比起馮氏這個商家女高出一等來,因此從不把馮氏看在眼中,偏馮氏嫁得好,許長棟比起老二也許長梁能gān多了,在寸土寸金的申城,都能讓她住上這樣的好宅子,因此韓氏對馮氏常懷嫉妒之心。
“知道我們久等了便好。”馮氏嘀咕了一句,復又坐下,抬眸看了韓氏一眼,心裡雖然不服,但還是淡淡道:“妙妙,給二嬸娘請安。”
許妙芸早已經朝著韓氏福了福身子,她身後站著兩個妙齡的少女,一個是大堂姐許秀芸,一個是二堂姐許淑芸。
“二嬸娘好,兩位堂姐好。”許妙芸乖乖的行禮,眼神卻是微微垂著,前世這兩個堂姐沒少給自己捅簍子,那時候自己年輕,顧念姐妹的qíng分,這輩子從現在就遠著點,將來也就無需再念什麼qíng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