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烨浑身僵硬,眼神发直。
季西陆冲他扯开一抹饱含杀意的冷笑,目光掠过他英俊的面庞落在墙壁上,眼神幽深莫测。
作为快穿局金牌人生指导,他对各行各业知识都有了解,自然也有一套独特的发力技巧,能够在任何健康情况下最大程度调动身体潜能。以他的经验,刚才那一抡威力绝对不小,沈承烨不说当场昏倒也不可能好受,谁知道最后连个墙皮都没砸破,他自己反倒有些脱力。
这不应当。
这不正常。
这具身体为什么这么弱?难道他忽略了什么?
季西陆陷入思索。
空气忽然安静。
过了好几秒,沈承烨终于粘好濒临破碎的三观,艰难地问:西陆,你刚才
季西陆倏然回神,举着沈承烨的右手往上提了提,轻易打断沈承烨的话。
他不轻不重地提醒:不要叫我西陆,叫我季先生。用你那丁点儿大的脑仁想想,我和你很熟吗?
沈承烨一噎,微垂着头看向那张他看了足有五年的面孔,心中压抑和憋屈像汽水里的泡泡咕嘟嘟发着酵。
他曾被季西陆温柔以待,即使想过摊牌后季西陆不会再对他客气,真正面对这个场景还是很不适应,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心中又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他想到自己干的缺德事,没脸反驳: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觉得我们三观有些差异,分开对我们都好。
你觉得?季西陆拖长声调,化用了地球上一个知名梗,你不要你觉得,你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你三观有差异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都好?
继任者都不好,你特么还想好?
我看你不是三观有差异,是脑子有问题。
沈承烨听出潜意思,又噎了一下,看着季西陆漫不经心的表情,意识到今天的目标很可能无法达成,不由有些不甘。他暗恋竹马十一年,一直以为对方是个直男不敢表白,前段时间才知道对方其实喜欢男人,那点小心思自然没法再按捺。
但如果今天不能顺利分手,他就是有再多想法也白搭。
沈承烨焦虑起来,斟酌着措辞,试图用和过往相似的态度唤醒季西陆对他的感情。
好,不提这个。西、季先生,你之前救了我,我很感激。首都星气候比较极端,对你休养身体不利,我可以给你配备随行医生和营养师,送你去疗养星球休养。
沈承烨眼中的怀念和渴望非常浓烈,鼻子下还挂着两道血痕,季西陆终于想起被他丢到犄角旮旯的原主形象,没什么诚意地忏悔了一下自己的不敬业,旋即敷衍地假哭一声,手上用力,哐地一下又把沈承烨往墙上摁了摁。
他声音如诉如泣:记性这么差,您贵庚?几分钟前我才说过这个提议不怎么样。
沈承烨后脑又被磕了下:
瞬间被噎得肝疼头疼,他有心为自己辩解,目光触及季西陆漠然的眼神,一股寒意却顺着脊梁升起,轰然窜向天灵盖。
季西陆这个眼神太冷了,冷得仿佛随时能打上他家门。
沈承烨心头忌惮猛然炸开,再不敢刺激季西陆。
从七年前成为沈上将的养子起,他就明白自己未来必然会像养父和已经为国捐躯的亲生父母一样马革裹尸,为了不让这些年一共只见过八面、其实是自己远房堂叔的养父失望,他不能也不敢让养父知道他欠下的感情债。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重归安静。
季西陆站了一会,略有点脱力的身体恢复正常,当即松开手让沈承烨脚踏实地。
沈承烨回过神,不顾脑后疼痛退后两步,伸手抹掉鼻血,将一张晶卡当着季西陆的面收回空间钮,掏出几瓶看色泽就知道质量很高的药剂小心放在地上。
对不起,我没有侮辱你真心的意思。刚才的话我不会再说,但承诺任何时候都有效,如果你改变想法可以联络我。这些药剂请你收下。
季西陆玩味地投去一瞥,沈承烨不敢再留,心情复杂地道了声保重,强忍着头脑的晕眩晃晃悠悠离开了。
季西陆挑挑眉,走上前捡起药剂,回忆着刚才那张有点眼熟的晶卡,后知后觉为什么眼熟。
刚才那张晶卡里面应该、也许、大概是赡养费?
季西陆:???
沈承烨的脑子是不是被他打出了问题?
沈承烨的脑子可能还真出了点小问题。
他强忍着头脑昏胀离开季西陆居住的公寓楼,三步一摇回到停在街边的磁悬浮车上,坐下后才松了口气。
他的哥们坐在前排驾驶席,一见他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忍不住拍着控制台笑出了声。
大兄弟儿,我就说他肯定要哭,你还说我想多了,怎么样,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沈承烨头隐隐作痛,闻言伸出去拿小型治疗仪的手一僵,顿了一秒才若无其事地说:你是对的。
他哥们一听这话差点笑出猪叫,揶揄地问:这种菟丝花,我就知道。哎,你那会说分手,他有没有哭着跪下来求你别走?
沈承烨手指一颤: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差点被他打跪下。
脑后疼痛提醒着他刚才遭遇过什么,沈承烨不禁深吸一口气,为了不损伤形象,含糊地回答:他太粘人了。
他哥们偏头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声音太大,沈承烨没听几秒就开始耳鸣。
头晕感越来越严重,他后知后觉不妙,没来得及想明白,一阵反胃感涌上,当即扶住座椅靠背干呕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
他哥们惊慌地凑过去,一边给他喂水,一边四处翻找治疗仪:兄弟,你怎么了?
沈承烨手脚发颤冷汗直流,张了张嘴,一句可能是脑震荡没说出口,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他哥们一呆,叫着他的名字扑到他身边,手忙脚乱拿出光脑叫急救。
将定位发送出去,他下意识看了人事不知的沈承烨两眼,想起季西陆曾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股敬畏。
季西陆难道会哭泣版的狮子吼?
季西陆当然不会狮子吼。沈承烨走后,他靠着墙壁琢磨了一会,觉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承烨总要再来找他分手,这次人溜了,下次见到再收拾就是了。
至于找沈承烨的养父告状,季西陆觉得,可以,但没必要。
我一个退休职工,干什么遵守不崩人设的高要求?季西陆不紧不慢往屋里走,反正已经和继任者置换了人生数据,未来过日子的是我,搞得那么紧张做什么。
形象不形象的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身体情况。
从继任者记忆中他没发现任何不对,但从现实情况看,这具身体比预计中糟糕太多,病情一定有蹊跷。
季西陆从继任者居住的公寓角落找出一台褪色的家用医疗机,启动后发现是三年前彻底停产的老物件,功能还算齐全,就做了个全身检查,不出意料没有查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