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的事由她自己愁去,安如卻沒有太多等閒心思去管她的事。
墨綠色檯燈亮了起來,昏huáng的燈光下安如凝神專注地執著筆,黑色的硬質鋼筆閃著瑩瑩的光澤,筆尖快速的划過燈光下發huáng的紙頁。
想是想到的什麼有趣的事qíng,臉上的笑容不曾停止過。在燈光的映襯下,臉蛋愈發的溫柔。安如的長相隨了母親,巴掌大的小臉上嵌著一對琥珀眼。她若開懷笑起來,嘴角兩個便會有兩個深凹下去的酒窩,兩顆虎牙也不甘示弱非亮相不可,只是她常暢快大笑,笑也只停留在盈盈淺笑,連面部肌ròu都不怎麼扯動的那種,因此便少有人能發覺她可愛的一面。
不做他想,腦中思緒同筆下文字一起翻飛,正動qíng處,房門咚咚響了起來,她放下筆揉了揉不覺間已有些酸痛的手腕,起身開門見是母親,忙將人迎了進來。
惠娘坐在女兒的chuáng頭,柔和的燈光下顯得安如的小臉分外柔和,她滿意地點點頭,認為自家女兒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姑娘。
惠娘拉著安如的手,旁敲側擊道:“阿如在國外可曾結jiāo什麼朋友嗎”
安如小嘴一抿,思量說:“平時忙於功課,不曾jiāo什麼朋友。”
惠娘認可地點點頭,她就怕女兒在外面亂搞男女關係,說到底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不在女兒身邊守著,也不知她會被外頭的人和事給影響成什麼樣子,如今總算可以放下心來,她就知道她的阿如是最貼父母心的。
“阿如,前頭安意說你談戀愛是怎麼會是,那方手帕……”
惠娘未盡的話顯而易見,安如心道終於來了,她解釋說:“全是安意胡說,那方手帕是我同船一位小姐的。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知怎的就帶了過來,我正想著怎麼給人還回去呢!”
十歲前,安如一直生養在有著江南水鄉之稱的蘇州,十歲那年,才到了上海,所以她的語調里,帶著水鄉人獨有的吳儂軟語。安如向母親訴說,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她的話惠娘全信了。
“若是人家著急之物,你記得定要還回去,省得人家著急。”惠娘撫了撫安如頭髮,上手還濕乎乎的,她叮囑道:“記著頭髮gān了再睡,不然該頭疼了。”
母親身上淺淺的茉莉清香侵入鼻間,安如只覺心中萬分安心,一如小時候躺在母親懷裡,那時候因為思想是個成年人,每次母親抱她的時候還會覺得萬般不好意思。直到離家多年,那些不好意思反而沒有對母親的思念來得重,她撲進母親的懷抱,向她訴說著這些年自己在國外的生活,兩人不時笑作一團。
不知是誰提起,安如想起了過去的玩伴同知心姐姐,她問道:“媽媽,流蘇姐姐過得還好嗎”
惠娘嘆道:“流蘇這孩子,我看她長大,如今這日子過得著實是苦,你出國後沒多久就同夫家離了婚。這離了婚的女人在娘家如何能有地位。這不,離婚七年,娘家兄弟將她財產敗盡之後,就嫌她家中不事生產。這錢沒了,今後生活還得仰仗娘家,氣也算白受。除非能找人再嫁,不過即使再嫁,也難找到好人家,哪裡有好人家願意娶離了婚的女人,最好不過給人做填房繼室,。”
安如沉默了半晌,她曾在紙上旁觀一次白流蘇的經歷,如今再從母親嘴裡聽到這番曲折後,她心有戚戚然。白流蘇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這使她不斷警醒,自己的前途該由自己來掌控,即使過得不好,也是自己的選擇,而不會如流蘇般身不由己,永遠將自己的希望依靠在別人身上,一輩子活得內心不安定。
她道:“媽媽,明天我去看望流蘇姐姐,你同我一起去嗎”
惠娘說:“你自己去,你們兩好好說說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