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就燒著這麼一個火盆,門窗都緊閉著,她坐在離火盆較近的一個角落裡。聽著一位教授邊嗑瓜子,邊侃侃而談,“我昨天見著趙先生的女朋友了,那可真真是時髦漂亮,不愧是上海走出來的。我說趙先生怎麼一應拒絕了先前給他介紹的對象呢!難怪難怪,說起來要是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怎麼忍心離開她來這偏僻地方日日受相思之苦。”
安如手下得筆一頓,她吸了吸凍地發紅的鼻頭,筆下的文字開始和之前的文字不連貫起來。
火盆里的火越燒越旺,漸漸有些火星往外面飛漸,圍坐在周圍的人臉被映地通紅。
鴻漸也在這些人裡頭,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受蘇文紈的白眼。之前對著蘇文紈他還有些愧疚,畢竟自己不能夠回應她同等的愛qíng,可如今這僅剩的些許愧疚都被她磨沒了。
他瞧了眼安如所在的位置,見她自顧自做自己的事qíng,沒往這邊注意,鬆了口氣。
然後接了那位教授的話頭,“梁先生,這事我知道的比你要清楚。我可以確切的同你說趙辛楣同這位蘇文紈絕不是男女朋友,這位蘇小姐已有未婚夫了,我還去參加過她同她未婚夫的訂婚儀式呢!以後這種話不可再亂傳了,不然趙辛楣若是找你拼命我絕不幫忙。”
梁姓教授將信將疑地道:“我看趙先生同那位蘇小姐那麼般配的一對,怎麼就有未婚夫了呢!方先生,你可不能騙我。”
鴻漸圓眼一睜,大聲道:“我騙你能有什麼好處不成。”
那位又嘀咕了幾聲,這事便做了罷不再被提起來。
不一會,下課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在諸人都沒動之際,安如率先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她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去,開了門,冷風順著領口袖口使勁往裡面躥,她冷地不禁打了個哆嗦。輕輕帶上門,徹底與門內的世界隔絕。
梁姓老師叫梁再先,他碰了一下旁邊的鴻漸道:“你和許小姐真沒有關係麼?”
鴻漸橫他一眼道:“我想我已經澄清了無數遍了,你若不信我說再多遍你照樣是不信的,我又何苦在費唇舌和你過多解釋。”
梁再先訕訕擺手道:“方先生,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從一開始就是相信你的。我這人略懂些面相,我打眼瞧你和許小姐絕不是什麼夫妻相,我確信你和許小姐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不過我觀許小姐和這辦公室有人確是難得的相配。”
梁再先話音還沒落呢,就有一三十多歲還未結婚的女教師嗆聲道:“梁先生,你和大家打什麼啞謎呢!你直說那人是你不就成了嗎?我相信在場諸位絕沒有人會反駁你。”
梁再先瞪了說話的女人一眼,既而忿忿道:“婦人之見,滿嘴胡言。”
在兩人吵起來之前,鴻漸站了起來,他道了句:“諸位,一會還走課,我先走一步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安如將辦公桌前的課本全改完才發現外面已黑沉沉的一片,她下意識想去看眼時間,才驚覺手錶早已被她捨棄。
她抿緊唇晃了晃脹痛的腦袋,頭頂的電燈泡閃了幾下,她早已習慣了電燈泡忽閃忽滅的怪脾氣。
之前也有人同校長反應過,不過換了個燈泡後qíng況並沒有有所改變。她估摸著是電路太舊導致線路短路了。
反正是指望不上學校將老舊的電路換新,所以大家只好將就著這不太靈光的電燈。
辦公室里的人全走光了,只剩她一個人,她剛起身,電燈閃了幾下後終於徹底暗淡了下來。
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余晦暗的銀暉撒在地上,使得地上閃著盈盈地光。
屋外寒風仍舊在咆哮,chuī得樹枝亦沙沙作響,似鬼哭,又似láng嚎。
有影子拖長了倒映在窗外,這一切變故驚地安如心底一陣陣發寒,她靠著桌子向前慢慢摸索著,小心地避過那些障礙物,可還是碰到了一張凳子,凳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原本移動的影子亦停了下來。
她咽了一口唾沫,喊道:“誰?”
回應她的只有呼嘯地風聲,沒有人。
定定站在了原地半晌,直到影子消失,她才鬆了口氣,可轉而她眼中的驚恐愈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