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風衣,白玉臉龐淺色唇,長身玉立的林葳蕤在自家小廝眼裡好看到就跟仙人似的,差點沒敢認,到了林二爺這裡就是花里胡哨鬼東西了。
“二叔,大清已經亡了。”
林二爺被這話噎到,怎麼都沒想到這個自小懦弱除了讀書有幾分樣子外,其他一無是處的侄子竟然有一天也敢跟自己頂嘴了,再細瞧他臉色,也遠沒有之前半分怯色,相反,平靜過了頭。出國五年,看來長本事了。
可別出什麼岔子好。
沒等林葳蕤再開口懟,旁邊的二夫人就開口搶著說道:“哎喲,這年輕人趕時髦嘛,你就別說了,讓他梳洗一番,趕緊開飯吧,待會還有正事呢!”林二叔想起等會要辦的事,這才好像勉qiáng住了口,點了點頭,林二嬸就張羅底下人開飯。
林葳蕤瞧著這夫妻倆一唱一和,微皺眉頭,自覺待會要辦這事跟自己有關。就不知,是什么正事了。
飯桌上只有三人,林二夫人笑道:“你弟弟最近正在用功讀書,要考那什麼軍事學堂,昨晚學太晚這會還沒起呢,日後有的是機會見。妹妹則是去了外祖家做客,明日才回來呢。“旁邊伺候的人眼觀鼻口觀心,在心裡默默接道:二少爺昨晚去大劇院玩到半夜三更才歸家,哪裡來的用功讀書一說。
這裡的弟弟妹妹可不是林葳蕤的什麼親弟妹,而是林二叔的一兒一女:林茂榮和林若荷。林葳蕤不置可否,只點了點頭,反正都是不相gān的人。
菜餚一一上桌,東坡肘子、西湖醋魚、火腿燉甲魚,芙蓉gān貝、燒海參……數數達十多道大菜。打頭的是潢川貢麵湯,瞧著貢面二字便知這不是什麼無名氣的,趕以前那可是上貢給宮裡頭的。一大清早就大魚大ròu跟開宴似的,雖然不知道這夫妻倆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林葳蕤可不會nüè待自己的胃,拒絕了旁人的服侍,端了碗麵湯來填飽自己早已空虛的胃。
湯清如水,碗中麵條根根可數,不用嘗,林葳蕤就知道這面是用jī湯吊的,中空的麵條使得口感不僅慡口,且鮮美無比,僅憑面的上等口感和湯底便是極致美味了。林葳蕤將面全吃光了。
林二爺夫妻倆卻是邊吃邊暗暗觀察他,見他坐姿挺拔,拿筷的姿勢堪稱優雅,雖穿著一身的洋人衣裳,但不可否認動作間風度翩翩,舉止禮儀都與之前判若兩人,二人心底詫異。若是之前,林家大少只能說是一個空有滿腹經綸的書呆子,舉止呆板,架著副厚重的洋眼鏡,平素好似隱形人,何來氣質可言。
林二夫人:“之前沒來得及問你,你的眼鏡去哪了?之前不是不帶的話壓根就瞧不見東西嗎?”
林葳蕤的筷子微乎及微地頓了一下,隨即自然道:“在國外治好了,如今無需帶眼鏡也可以。”
二夫人也沒再問,反正就只是拉個家常,為後頭的事打個底而已。
最後一道菜上的是鐵鍋蛋,別看名字不咋樣,這是河南的名菜,剛剛出爐的鐵鍋蛋色澤紅huáng,油潤滑亮,勺子輕輕一舀,無須費一絲一毫勁,便陷進去,送入口中,鮮嫩軟滑,腴香噀人,舌尖仿佛還帶點鐵板炙烤特有的焦香。
可惜了,火候不夠,味道沒完全出來。林葳蕤只嘗了一口便放下了。
“怎麼才吃了這麼點呢,是廚子做的飯菜不和你胃口嗎?以前你可喜歡張師傅燒的菜了。這張師傅可是自大伯走後就一直念叨著你呢,到底是個懂得報恩的人,當年你父親收留他倒是沒錯。”
林二爺輕斥了她一聲:“好了,別整天談這些個下人,還有事qíng要辦呢。”林二夫人一聽這話,朝身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走開了會,領來了一個看著三歲大的小孩。小孩子穿著小馬褂,看著錦衣玉食的,但是臉色微huáng,一雙大大的眼睛不敢瞧人,畏畏縮縮地躲在侍女身後,瞧著地下,仔細看小身板還發著抖。
林葳蕤知道重頭戲來了,總不能是自己這個身板的兒子吧。他可是記得“他”五年前走的時候還未成家,連一個通房都沒有,哪來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