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四年戰火硝煙的生活讓顧野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周圍人看來,突然變得冰冷而沉默的顧野卻是因為受不了父親離世的打擊,從而變成這樣。
床頭的小柜子上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清俊的男人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少年,三個人都咧嘴笑著。
顧野笑起來其實很好看,他繼承了父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來的時候像是一枚新月,清澈的眸子裡像是灑滿了細碎的陽光,連眼角的淚痣都生動了起來,咧開的嘴裡露出了一顆小小的虎牙,更為他添了幾分靈氣。
顧野抬手擦過照片上笑容燦爛的自己,幾乎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半年來,為了湊錢給小川治病,顧野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後把目光放在了收益巨大,卻有著致命危險的生死擂台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瘦且修長,骨節處有一些破損,結著暗紅色的血痂,半年來的搏鬥讓這雙手已經磨出了一層硬硬的繭——看上去全然不似一個18歲少年的手。
現在的顧野,整個人冷的像一塊冰,卻又有些奇異的,仿佛在冰里燃了一團熾烈的火焰,仿佛稍有不慎就要把人灼傷。
夜風微撫,顧野終於在激戰之後的疲憊中翻了個身側臥著,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吱呀——」隔間的門被一隻瘦弱蒼白的手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架著拐杖,吃力地進來,停在了小床邊上。
是顧小川。
接著明亮的月光,顧小川終於看到了顧野上半身的全貌。
背部數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紫色淤痕,部分甚至透出了點點血色來,胸前腹部同樣青紫一片,胸口一道巴掌長的刀痕,已經結了硬痂,卻可以想像出當時的慘烈與兇險。
手腕上纏著的繃帶還滲著血,指關節和手肘處亦是新傷蓋舊傷。
顧小川睜大眼,眼眶一片酸澀,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在瞬間收回了手,怕碰疼了熟睡中的少年。
他從衣兜里摸出來一張被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團,像是無數次被揉皺復又展開,上面的字跡已經不甚清晰,連紙條的邊角都被磨出了些毛邊。
顧小川捏緊了這張紙條,用力到骨節發白,在目光轉向顧野嘴角的傷和在睡夢中都難掩疲憊的面容時,驟然把紙條整個攥進了手裡。
月光微斜,顧野翻了個身,皺著眉依舊呼吸平穩而綿長。
顧小川靠在床邊,蒼白的面頰貼上顧野的手掌,感受著對方傳來的陣陣暖意,卻有兩行淚水悄然滑下。
許久之後,天光微微亮起。
顧小川就這樣靠著顧野,坐了一夜。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終於忍不住摸了摸熟睡中少年的臉龐:「對不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