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顧野到附近的酒店換洗完畢回來時,樓濯玉已經被送到了無菌加護病房裡。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顧野輕輕握住對方溫熱的雙手,感受著脈搏上有力的跳動,眼眶突然有些酸澀起來。
天知道,在星艦上他握著這隻手,感受著上面的溫度慢慢流失,脈搏漸弱時他有多絕望。
就像是一隻手,一點一點將他的心臟掰開了揉碎了,再一點點挖出來,連呼吸都是痛的,直到把他整顆心臟都挖空掉。
數月前他自己躺在這裡時,這個人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顧野不知道。
但他知道,那段時間大概是樓少校這輩子最狼狽的三個月。
他從未見過那樣憔悴的樓濯玉,也從未見過現在這樣虛弱的樓濯玉。
印象里,這個男人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強大沉穩模樣,連之前為了顧野肩膀被子彈貫穿都面不改色。
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在自己心裡有了這樣重要的位置?
薩坎星巴羅納森林的驚艷相遇,他微微勾起唇角說:「槍法不錯。」
林火兵團醉酒後的清晨,他一本正經地說:「你的咬合力不錯。」
第五區B市的家裡,他帶著一身風雪進門,微皺著眉說:「怎麼又不穿鞋。」
學院寢室里,他將他壓制在身下,勾著唇角:「禮尚往來而已。」
搬來同住時,他拎著一箱子牛放到桌上,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順路買的。」
奧蘭多的酒店裡,面對顧野的挑釁,他灼熱的呼吸和小心翼翼的輕吻。
幾個月前,這所醫院裡,他醒來那天,面目憔悴的他幾乎要將他揉進懷裡的擁抱和沙啞的一聲:「你醒了……」
直到幾天前,他的手指擦過他的臉頰,目光沉靜而決絕,他說:「待在這裡,我會回來。」
這個人就像是慢性毒藥一般,一點一點滲透他的生活,一點一點將他困在了他織就的囚牢里,然後將他的整顆心臟都蠶食殆盡。
但他甘之如飴。
顧野垂眸,握緊了樓濯玉的手,探身輕輕吻了吻他蒼白的唇瓣。
不過是一輩子,給你又有何妨?
……
樓濯玉在被送進急救室時生命體徵全無,幾乎沒有了任何生還的可能,但他依舊挺了過來,連負責搶救的醫生都直呼這是個奇蹟。
多年後,已成為聯邦軍部上將的樓濯玉在接受採訪時被問及這件事時,樓上將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說:「因為我的愛人還在等我。」
……
樓濯玉恢復得很快,僅僅兩周後他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而顧野只要學院裡沒課便會過來醫院裡。
此時顧野正將一個蘋果削皮遞到樓濯玉手裡,手邊放著的是一沓書。
顧野並沒有落下功課,他還記得當初給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