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也不是好追,那身體直挺挺的站立了,也不跑也不跳,單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每一步都邁得極大。吳旅長眼看她離自己越來越近,也顧不得她是自己的五姨太了,抬手對著她的腦袋就是一槍!
一聲槍響過後,五姨太站著不動了,額頭被子彈打出了一個碗口大的血坑。而眾人看得分明,五姨太先是不倒,及至一道黑影從她身後猛然竄出去了,她晃了晃,這才頹然向後仰了過去。
死了的五姨太安靜了,活著的吳旅長一群人因為全嚇傻了眼,所以也安靜了。
第二章
翌日清晨,吳家大院上下人心惶惶,雖然吳旅長嚴禁家裡人說長道短談鬼論神,但是紙包不住火,況且五姨太無緣無故的說死就死,也不是一件撒個謊便能混過去的事qíng。
吳旅長gān過幾件上不得台面的虧心事,正所謂做賊的心虛,所以他是堅決不承認家裡鬧了鬼。然而他不承認歸他不承認,不出半天的工夫,連正房吳太太都知道死去的三姨太作了祟,昨夜化為蛇形,把五姨太咬了個腸穿肚爛。但吳太太畢竟是個有分量的婦女,聽聞此言,巋然不動,心想那幫小狐狸jīng們一個個都死絕了才好,省得老娘哪天按捺不住,還得親自出手宰了她們。
吳旅長讓人用一口棺材把五姨太糙糙的裝了,因為心中恐懼,所以也不聲張,只將棺材停在院後的一間空房子裡。白天就這麼人心惶惶的過去了,到了傍晚時分,花園子裡尚存的四六七八九五位姨太不敢獨處,其中八九兩位姨太在吳旅長那裡是正當紅的,這時便聯袂出馬,硬把吳旅長拖到了九姨太房中,要讓他留下來給自己二人壯膽。四六七三位姨太不是八九兩位姨太的對手,故而也就不去費那個事,直接自己湊做了一堆。人一多,勢就重,陽氣也旺,那鬼縱是還在,想必也不敢在人堆里現形了。
四六七三位姨太如何相處,姑且不提,只說八九兩位姨太換了睡衣,在臨睡之前還要攬鏡自照一番。兩人擠在一座大梳妝檯前坐下了,因吳旅長此刻不在臥室內,九姨太便小聲問道:“八姐,那個老三當真是被冤枉的嗎?”
八姨太對著大鏡子抬起手,託了托新燙的頭髮卷子:“還不是那個老五——老五沒都沒了,我也不想多說她的不是,可是對待老三,她也真是太狠了點。老三有錢,是她剛來的時候樣子漂亮,旅長偏疼她,對她特別大方嘛!她有了錢又不花,當然要比咱們闊,因為這個就冤枉她偷錢,真是老五不對。”
說完這話,八姨太把聲音壓到了極低:“旅長那時候也糊塗,丟了錢就丟了錢嘛,非要吵得全天下都知道,結果也沒個證據,就又懷疑人家老三。老三一生氣,就服了毒了。”
九姨太一皺眉頭一撇嘴:“咱們旅長耳朵根子太軟。”
八姨太笑道:“那他現在也是對你軟。”
九姨太對著鏡子,也用梳子挑了挑自己的髮捲,同時不以為然的一撅紅唇:“看他能軟幾天吧!”
說完這話,她一斜眼睛,對著鏡子又做出了批評:“八姐,你這頭髮是怎麼燙的?怎麼說直就直了——”
一句話沒說完,她忽然瞪著眼睛啞巴了!
因為在前方的鏡子裡,她身邊的人蓬頭青面,長發垂肩,huáng眼血口,竟然變成了死去的五姨太。
大叫一聲站起身轉過頭,她再看身邊凳子,凳子上坐著個瑟瑟發抖的人,卻又確是八姨太無疑。脖子僵硬的轉了過來,八姨太對著九姨太帶出了哭腔:“九妹,叫人,快,我動不得了!”
九姨太哇呀呀怪叫出聲,一路張牙舞爪的就跑了出去。吳旅長正在門口院子裡嗑瓜子看月亮,被她硬是沒死沒活的拽了進去。而吳旅長穿過堂屋一進臥室,臥室內的電燈光驟然滅了!
借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八姨太面朝鏡子背對了他們,從腰往下紋絲不動,只緩緩的轉動了上半身。將上半身端端正正的轉向一側了,在喀啦啦的關節活動聲中,她繼續轉動腦袋,最後將個腦袋正對了吳旅長和九姨太。黑暗之中,她似笑非笑,同時從七竅之中緩緩流出濃黑液體,仿佛是血,可是腥臭難當,賽過腐屍。
吳旅長一貫自詡為男子漢大丈夫以及儒將,然而望著眼前qíng景,他猛一哆嗦,終於露了本相。
他的本相就是原地做了個向後轉,然後甩開九姨太的手,一路張牙舞爪的逃出臥室,哭爹喊娘的直奔了前院吳太太處,且行且嚎:“太太呀,救命啊!真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