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鋒鏑終於看向他,嘆了口氣,抬起手來點了點他的臉。
「我知道了,你別哭。」
方時清呆呆地跟著碰了碰自己的臉,發現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有淚水淌下來了。
「別怕,」對方頓了片刻,還是幫他把眼淚抹掉,難得溫和了表情,輕聲說,「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到底是死是活,只能看命。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就是這麼回事。」
方時清哽咽著,用力搖頭。
「我沒在怕的,我並不怎麼……怕死……」
「死亡」這個概念本身,對他來講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然他也不會膽敢獨自一人坐上電梯,選擇成為什麼「祭品」。
但是,想到明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掙扎和堅持,如此激烈地奔跑逃命,還搭上了別人,最後卻依舊逃不過那個結局,他就——還是,難免不甘心。
非常的……不甘心。
「對……對不起啊,」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對不起啊,大佬。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把你也給拖進來了……」
——到頭來,他還是沒能按照預想的那樣,把隊友們全都救出去,反而帶累了別人下水。
「跟你有什麼關係,」肖鋒鏑微微皺眉,「這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嗎?」
「但是,你是為了救我才——」
如果自己能夠更乾脆一點,或者說,死得更快一點,在BOSS面前少猶豫一會兒,就不至於讓對方落入這種境地了吧。
他看著肖鋒鏑身上的傷口,那裡依舊在流血。
肖鋒鏑又嘆了口氣。
「別這麼想。我是自願的,就像你是自願進入電梯一樣。」他說,「我跟你說過的吧?這種心理準備,我早就做過了。」
他的左手動了一下,捉住了方時清的小臂,沿著手腕落了下去,最終握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緊扣。方時清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他根本沒有察覺這種小動作,眼淚一直止不住,這令他感覺無比狼狽。
他自以為並不是多愛哭的人,自以為即使在死之前也能維持平靜,但在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個什麼勁,卻就是停不下來。
他微微側過身,儘量不去看肖鋒鏑那張被夕陽勾勒過的臉,這只會令他情緒更加崩潰。
——為什麼偏偏會扯這個人下水呢?人家一直在幫助他,救他很多回,他卻反過來給人家添了那麼多麻煩,到頭來還讓人家把命都丟了。這算哪門子的投桃報李禮尚往來?
震顫感從地底傳來,最初還比較微弱,漸漸地越來越強,似乎在往上移動,幾乎已經移到他們身下這一層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