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清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看了過來,先是眼睛一亮,片刻之後卻又身體一僵。
他是在不安——肖鋒鏑立刻感覺到了,他是在為自己此時的安靜而感到不安,說不定還會在心中患得患失,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他現實里過於消瘦而不再愛他了。
——那怎麼可能呢?正相反,他現在就想抱住他親吻他,用盡全部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心裡激盪的感情。但是卻又不能這麼做;這裡並非私密場合,而且自己現在心裡的情緒過於激動,對方又那麼……細,說的誇張一點,他害怕自己一上手就把他掰斷了。
結果,一時之間兩人居然只是默默對視著,誰都無法先向前一步。
*
平衡最終被外力打破了。走廊里的護士不耐煩地推著堵在門口的肖鋒鏑:「您讓一讓,別擋著,有事就進去,沒事就出去。」
「……抱歉。」
緊繃的全身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肖鋒鏑默默跟在護士後面進了病房,走向方時清的病床。
方時清依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大佬,呃,」忽然意識到在現實生活中這個稱呼並不正常,他急忙改口,「肖哥,你——」
話語被一個擁抱打斷了。
在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肖鋒鏑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了他。
方時清一驚。這裡並不是單人病房,越過對方的肩膀,他能看見對面走來走去的護士和其他病人的家屬,因此他想要掙扎,這種場合下一點都不適合這麼做。然而剛剛一動,就聽見肖鋒鏑輕聲道:「別動,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方時清一下子就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了,也忘了周圍到底是一個什麼環境,這一刻他除了對方之外什麼都無法感知了。
這是一個非常輕、非常克制的擁抱,對方的手扶在他腰間,繃緊得手背上凸起青筋,落在他身上的力度卻再溫柔不過,就像對待一件易碎品一樣。
「你……你應該還喜歡我吧?」他鬼使神差地問道。
以前的他肯定不會直接問出來的。如果自己真的已經被人家厭惡了,問這種話無異於自取其辱。但現在,他覺得可以更加坦誠一些。
「當然。我會一直愛你,無論現在還是以後。」
肖鋒鏑很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由於情緒太過,反而說不出太多的話來。良久,他又道:「……但是你太瘦了。真的太瘦了。」
他手搭在方時清背上,可以清楚地摸到每一根肋骨。
「……」方時清說,「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怕你不喜歡了啊。」
對於病人來說,消瘦是沒法避免的問題。
肖鋒鏑稍稍直起身和他分開,看著他的眼睛說:「不會,不可能。我只會越來越愛你。」
因為愛他,所以對他所遭遇的痛苦當然只會有憐惜的念頭,怎麼可能厭惡呢。
「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他抓住方時清的手握緊,低聲說道,「你會健康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