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漂流了不知多長時間後,他感受到原本在頭頂的太陽漸漸挪移到了後方,這會兒只照到了半個額頭,下半邊的身子逐漸只能感受到河水的冰涼,身體開始僵硬,像是要把人凍成一根冰棍。再接著,他感覺到河道變得擁擠而狹窄,呼吸開始困難起來。
眼皮能感受到光線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醒來、醒來、醒來……」他聽到耳畔有一個微弱細小的聲音在呼喚著自己。他再一努力,終於再次感受到了天光大盛,呼吸到了充足的空氣。他撐開眼皮看向了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你看,多可愛的孩子啊。」兩張大臉出現在了他眼前,他聽到她們的聲音亮如洪鐘,他還能瞥見她們頭頂帶著潔白的護士帽。不知怎的,他開始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哭起來。
屬於嬰兒的啼哭聲在耳邊響起,霍一舟方才意識到不是那兩個人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自己竟然成了一個嬰兒。
儘管二十歲的霍一舟已經成了一個性情內斂的小伙子,但嬰兒霍一舟卻並沒有要控制自己情緒的自覺,依照本能盡情地啼哭著。
自己到底在哪裡?自己的「母親」又是誰?
「滴滴滴——」新生兒出生的歡欣還沒剛去,手術室里忽然響起了儀器發出的警報聲。霍一舟聽到醫生聲音急促地說道:「不好,產婦出現產後大出血,現在得趕緊止血!」
霍一舟還在哇哇地啼哭著,他感覺到身子一輕,忽然被人小心翼翼地舉了起來,放進了一個溫暖卻狹小的透明玻璃箱中,繼而推出了產房。
他總覺得這場景熟悉,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保溫箱裡溫度適宜,定期還會有人來記錄各種數據。唯一不好的便是,在嬰兒的世界中,時間的流逝似乎變成了難以計數的量,霍一舟大部分時間只能仰躺在箱子裡看著頂部,思考這奇葩的單人副本究竟該怎麼結束。
更關鍵的是,那個妮娜,不,安吉麗娜,她人又在哪裡?
過了不知多久,終於,保溫箱前再次響起了聲音。霍一舟聽到了兩個護士走過來,其中一個護士一邊走一邊用惋惜的聲音說道:「可惜了,產婦還是沒有堅持到最後。」另一個護士則說:「她有什麼?父不詳的黑戶孩子才最可憐吧?這會兒媽媽也沒了,媽媽的家人都不知道在哪裡,准得送到福利院去。」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不過,」一個護士已經走到了箱子前,彎下腰輕輕地觸了觸霍一舟放在箱壁上的小手,「他母親臨死之前還記得給他取了個名字,也算是給兒子留了點東西吧。」
「叫什麼?」另一個感興趣地湊了過去問道。
那護士笑了笑:「霍一舟。那姑娘姓霍,讓孩子跟她姓呢。」
「一周?一星期啊?好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