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嗎啡!”
“我沒辦法。我沒想到會這樣,等到發覺時,已經晚了。”
“你戒了它!”
榮祥搖搖頭:“戒嗎啡?開玩笑。你想像不出那種痛苦,簡直不是人受的。”說到這裡他臉上現出悲哀的神氣,睫毛微微顫抖。
“可你這是在慢xing自殺,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果然是一貫的傅靖遠口吻。有理有據,正氣凜然啊!”
“我是為你好!”
“謝謝。”
傅靖遠難以置信似的盯著榮祥看了半晌,終於還是氣沖沖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過了半晌,榮祥卻開了口:“那個回信什麼的,你還沒說完呢。”
“我沒什麼可說的,我是要問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信。”
“信?”
“就是我從北平給你寄去的那封信啊-------你、你總不會忘了吧?”
“信?”榮祥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哦,我沒有收過你的信。”
“什麼?”
“你不告而別之後,我再沒有接到過你的任何消息。怎麼,你那時不是在同我這個漢jian劃清界線麼?”說到這兒,榮祥哼哼的笑了兩聲。
“啊?……”
“信裡面說了什麼?”
傅靖遠表qíng複雜的低下頭:“我是被北平總社突然調回去的,當時因為在和你慪氣,所以就打算到了北平再告訴你,可是信發出去後你一直沒回,我以為……所以就……”
榮祥聽到這裡,便坐正身體搖頭笑道:“唉,都是過去的事了。”然後滿意的欣賞著傅靖遠那變幻多端的臉色。
傅靖遠喃喃自語道:“我不知道是這樣。這該死的航空郵件!”
看著他這幅懊惱模樣,榮祥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復仇的快感,為了將這種勝利感覺進一步擴大加深,他故意用一種惋惜的語調嘆道:“罷了,看來是有緣無分。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昨日之日不可留,是不是?”
果然,聽了這話,傅靖遠顯得更懊惱了。
傅仰山在穿衣鏡前抻了抻自己黑雲紗的褂子,五姨太一面將手杖遞給他,一面抿嘴笑道:“好啦好啦,夠齊整的了!”
傅仰山又照了照:“你懂什麼,鎮禪老今日的講經,排場很不小。到時趙振聲也要去,我自然不能讓他比了下去。風頭嘛,哪個不會出?”
五姨太又笑:“那姓趙的怎麼能跟咱比呢?你呀,就是個‘無事忙’。”
傅仰山不理她,卻從鏡子裡看到了傅靖遠從外面走進來,連忙轉身叫住他:“你快收拾一下,和我去聽顏鎮禪的講經去!”
傅靖遠聳聳肩,皺眉抱怨道:“你不是讓我一會兒去陪榮祥逛逛嗎?怎麼又要去聽講經?顏鎮禪的詩還不錯,經我可是聽不懂!”
傅仰山這才想起,自己早上便曾囑咐他去榮祥那裡多看看。事多,說完就給忘了。發現榮祥竟然乖乖的肯替自己去敷衍榮祥,他心裡倒很是高興,以為這個弟弟總算開竅,曉得學習人qíng世故了。
“你不去也罷。我這兩天事qíng忙,脫不開身,你跟榮祥透露一下,不要讓人家以為我失禮。現在他就是塊肥ròu,我不看緊點,趙振聲就要來分一塊了。”
聽了這個比喻,傅靖遠很有些不高興,又不好多說什麼,匆匆的轉身上樓:“我去換件衣服,今天更熱了。”
“我說……”傅仰山在後面大喊著補了一句:“多帶著錢!”話音一落,自己也覺著自己有些廢話,因為這個弟弟別的好處沒有,錢財方面可是從來不吝惜的。好像傅家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一樣。
傅靖遠沒理他,匆匆回房換了件襯衫,便獨自開車去了花園府邸。
他一路走的急切,加之天氣酷熱,所以半路上襯衣便被汗浸透了。好容易到了目的地,門口的下人見了他,連忙撐了把陽傘迎出來:“二爺,您怎麼這個時候出門?正是日頭毒的時候。”
傅靖遠也覺著自己來得有點兒太著急了-------根本沒有必要。可是既然到了,也只好既來之,則安之。
“榮先生今天出去了嗎?”
“沒,但是叫了個唱大鼓的姑娘來。”
傅靖遠不禁希奇,他從來沒聽說榮祥還有這個愛好。
走過火燙的水泥地面,他逃似的進了樓內。
榮祥就在一樓的小客廳里坐著,前面是一個姑娘和一個琴師,正一板一眼的唱著。聽見有人進門,他只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傅靖遠,他淡淡的一點頭,繼續回過頭去聽那姑娘又說又唱。
傅靖遠沒想到自己進門就會受到如次冷遇,不禁有些氣悶。他不客氣的走到榮祥身邊:“哎,來看你了!”
榮祥指指右側的小沙發:“歡迎,坐。”又招手示意一邊的女傭:“給他拿冰鎮酸梅湯來-------”轉向傅靖遠:“你要酸梅湯還是汽水?對了,早上剛做了冰淇淋在冰箱裡,”轉向女傭:“再拿盤冰淇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