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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睡,傅靖遠想,如果再任由他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如願已償的睡死。

在潼關那次不就是麼,虧得自己找來隨行軍醫給他注she了大量的鈉洛酮解毒,否則他現在早已經爛在土裡了。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的厭惡小孟,他覺得小孟這個人是沒有人xing的。讓他殺人,他就毫不猶豫的殺。

隨行軍醫是個典型的庸醫,根本掌握不好各種藥劑的用量。鈉洛酮打多了會引發嚴重的戒斷反應,為了緩解痛苦,只好又繼續大量的使用嗎啡。如此反覆的折騰下去,等到離開潼關時,榮祥已經被治療的有些jīng神錯亂。

因此,他在心裡對榮祥總覺得有些愧疚,好像是一個人已經走向懸崖邊緣了,自己卻又上前去推了一把。不過要是回歸理智去考慮的話,又完全沒有愧疚的必要,甚至自己這種行為還算的上是大慈大悲--------他本應該殺了這傢伙給大哥報仇的。

現在的榮祥,基本可以算作是個廢人了。他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和神志不清中度過的,而且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有辦法來進行反抗。比如,他不說話。

不說話,別人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什麼。窺不見他的內心,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到底糊塗到了什麼地步,也就無從攻擊嘲笑他。與此同時,他對於那個小孟的依戀簡直到了病態的程度,小孟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根浮木,而他就是天下最孤單的溺水人。仿佛在他的心中只有小孟才是真實可信賴的,而其他人,則都是虛幻魔障。

因此,傅靖遠愈發的討厭那個小孟了。

安靜的坐了三分鐘,他忽然起了興致,把手放到榮祥雪白的頸子上用力一捏,果然他被嚇得驚叫了一聲,眼睛還沒有睜開,身體先猛然的向上掙了一下,可隨即又被傅靖遠按了下去。

“大白天的,睡得不錯啊。”傅靖遠冷笑問道。

榮祥孩子氣的揉揉眼睛,然後神qíng木然的望著他:“你……”

傅靖遠翹起二郎腿:“我這一陣子,遇到了你的一位故人。”

榮祥很困惑的仰起頭,目光越過傅靖遠,落到了侍立於旁邊的小孟身上。小孟走了過來,站到他背後。

“故人……”榮祥安心的靠向後面,眼睛又要闔上。

傅靖遠連忙伸過手用力的捏了下他的臉蛋:“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榮祥麻木不仁的哼了一聲。作為一個萬念俱灰、混吃等死的俘虜,他早已經失去了任何好奇心。隨便是誰吧,無所謂。

傅靖遠等不到他的提問,覺得有些掃興:“你想想,在奉天的一個戲子。想起來沒有?”

榮祥仰起頭,透過密密層層的枝葉,寧神望向澄淨的藍天。一片葉子旋轉落下,邊緣擦過他白皙的面頰,落進微敞的領口裡。他抬手拈起那片葉子,放到唇邊劃了一下,然後抽出衣袋裡的紅花,將葉柄彎繞著綁於花下,如此便有花有葉,宛如天然。

他將那朵花舉到眼前,自我欣賞似的莞爾一笑,稜角分明的粉紅嘴唇抿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轉眼低眉,把花cha進了傅靖遠胸前的衣袋裡。

傅靖遠怔怔的看著他,心中紛亂,不知他忽然如此示好,是出於何意。而榮祥抬眼望著他,那眼神是久違了的溫qíng脈脈。

他一時語塞,忽然著了魔般的想側過身去想要抱抱這個可憐的人。誰知他的手臂剛剛張開,榮祥忽然變了臉色,並且飛快的向後挪了一寸:“你gān什麼?”

傅靖遠也愣了一下,隨即飛快的恢復坐姿:“你不是……不是想讓我……”

榮祥很困惑的看著他:“我……怎麼了?”

傅靖遠拔出衣袋中的花扔到他身上:“你耍我?”

榮祥撿起花看了看,然後一邊扔到地上一邊很苦惱的抬手捂住眼睛搖搖頭:“我剛才……看錯了,對不起。”

聽了這話,傅靖遠忽然怒不可遏起來。他猛然起身走到榮祥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下去:“那你以為你看到了誰?怎麼,你覺得到了這個時候,還會有哪個相好的來看望你這個廢物嗎?你說,你以為我是誰?”

榮祥痛得皺起眉頭:“小孟!小孟……”

小孟果然應聲上前,他手法嫻熟的格開了傅靖遠的雙手:“請傅先生不要這樣。”

傅靖遠氣的抬手從腰上拔出槍對準小孟:“滾開,這兒輪不到你cha手!”

小孟對他的恐嚇充耳不聞。倒是榮祥一邊回身推他走開,一邊對傅靖遠輕聲道:“別殺他。”

傅靖遠本來也只是想嚇唬嚇唬這兩個人而已,結果看到榮祥這樣維護小孟,心中不禁彆扭的好像打了個結,那滿腔的怒火憋在裡面,讓人簡直要發瘋。放回手槍,他指著榮祥的鼻尖再一次問道:“你說,你剛才以為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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