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講有什麼用?如果我是姓崔的,我會以為是你煽動了那些什麼團長們鬧事造反,然後你遞上辭呈,把gān系推個一gān二淨。”
傅靖遠聽他這樣講,倒覺著有點不服氣,心想你是個小心眼的人,所以才能想到這裡吧。
榮祥察言觀色,知道他對自己的話不甚贊同的,便又笑了笑:“這都是我瞎猜-----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傅靖遠答應了一聲,終究還是心裡不舒服。榮祥看他那煩惱樣子,倒有些暗暗羨慕-----在政界的煩惱大都是出於權力的爭鬥,而他現在的權力,僅限於在酸梅湯和可口可樂之間的選擇上。
傅靖遠咯吱咯吱的嚼著冰塊,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起身把自己的公文夾拿過來打開:“前幾天我把西郊的兩幢公館賣掉了。價錢還不錯,一共賣了三十五萬。我給你在jiāo通銀行存了個摺子,你拿著吧。”
榮祥略帶詫異的看著他:“好端端的,給我這麼多錢gān什麼?”
傅靖遠笑嘻嘻的坐到他身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彩禮!”
榮祥沒聽明白:“什麼禮?”
“人家娶太太,都要送去彩禮的不是嗎?”
榮祥醒悟過來,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偏也正色道:“可我家裡很窮,沒有嫁妝陪送,怎麼辦?”
“唉,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我也只好捏著鼻子娶了。”
下一秒,他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後脖梗兒上結結實實的挨了榮祥一巴掌。
“哎呀呀……謀殺親夫麼?”
榮祥不再理他,回頭把摺子遞給小孟。
傅靖遠沒了一大票錢,又挨了一大巴掌,反而心裡美滋滋的。他涎皮賴臉的纏在榮祥身上,折騰的自己直冒汗。榮祥自顧自的喝汽水,隨他自得其樂的上下其手。小孟站在屋角,低頭用小方紙片疊著紙鶴,偶爾抬頭,掃一眼沙發上的兩個人。
傅靖遠覺得很快樂,他把臉在榮祥胸前蹭來蹭去,仿佛一隻正在撒嬌的貓。榮祥身上有種奇妙的特質,讓人有時覺得他脆弱無助,需要保護;有時又覺得他鎮定老成,可以在他面前扮一扮無知小孩,以博得他的關懷和憐憫。
榮祥放下空汽水瓶,把手放在傅靖遠的背上拍了拍。他想只要這個傢伙不囉里囉嗦的講一些大道理討人厭的話,真還是個很好的人。自己這輩子,看來也就是這樣了------其實也算幸運,如果沒有傅靖遠的話,自己早就死了------來日方長,就和他慢慢過下去吧!
傅靖遠在這裡一混,便又混過了五天。到了第六天頭上,他派人去打聽飛機票,結果被告知,從西安到上海的航線暫時不通,但是可以走從西安到石家莊,從石家莊再轉機去上海的路線。傅靖遠聽了,感覺實在麻煩之至,便把出發之事又向後推遲。
偏在這時,城內的隊伍因為軍餉不足,又開始鬧起事來。崔主席一天幾個電話打給傅靖遠,要他親去彈壓。傅靖遠卻如老僧入定一般,一概不聞不問。上面若催的狠了,他索xing躲起來,連人影都不露。
崔主席由此恨得心裡出血,又不敢輕易對那些丘八大爺們動手,只好心中暗暗盤算,非要給這些人點顏色看看。
今年的天氣,似乎同往年相比有些反常。八月滿城熱成了火焰山,一進九月,卻雨水多的不晴天。
花園府邸地勢較高,倒還無礙。門前柏油公路卻變成了一條河,水深的沒過輪胎。汽車只好從後門出入,然而那裡道路泥濘之極,而且還有兩個大泥坑。
傅靖遠穿了件水手服似的套頭短袖棉衫,底下穿了條藍色運動褲,赤腳站在地上接電話,仿佛一個馬上要去參加運動會的男學生一樣。榮祥卻是襯衫長褲,規規矩矩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吃點心。
“哈,好消息!”放下電話,傅靖遠轉身跳過來,滿臉的笑意:“你猜怎麼著?航空公司的趙經理方才告訴我,從西安到上海的航線通了,他已經派人把後天的機票送去我家中。”
榮祥的手抖了下:“那……小孟呢?”
“小孟同我們一起走,寶寶太小了,可以送去大嫂那兒。”
榮祥這才把手裡的糕餅塞入口中:“你願意帶著他了?”
傅靖遠抬手撓撓頭:“實話同你講吧,先前我是很不喜歡他的,因為你和他的關係太親近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天你把他bào打一頓後,我忽然又覺得他怪可憐的,看他順眼多了。而且-------”他笑起來:“他這人很全能啊,又忠心耿耿,也許以後可以做我們的大管家,你說是不是?”
榮祥被點心渣子嗆得咳了幾聲:“原來……你曾經吃過他的醋?”
傅靖遠理直氣壯:“你看他天天跟著你好像影子一樣嘛……我看你們兩個都不必說話的,只用眼神jiāo流便足夠了。”
榮祥拿過手帕擦擦手,搖頭道:“不要再講了,我和小孟------想起來簡直有點噁心,就好像亂倫一樣。”
傅靖遠聽他這樣講,心裡更放鬆了些,便坐在地毯上一邊穿襪子一邊問道:“同我一起去我家裡取機票好不好?順便可以看看外面的雨景。讓小孟開車。如何?”
榮祥拍拍身上的點心屑:“好。”
汽車從後門到公路,短短一段距離走的驚心動魄,眼見著幾次差點便要陷入泥漿大坑裡。車內的人也搖搖晃晃,傅靖遠悄悄的摟住榮祥的腰,表qíng很愜意的咕噥:“搖啊搖,搖到外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