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祥接著吐出去。
這樣的動作一直重複到杯子空空為止。
小孟略為有點氣喘:“三爺,我是想餵您吃東西。您別嫌我,我不髒。”
榮祥翻身滾到一邊,他只覺得無比的噁心。從這一刻起,小孟這個人對他所有的觸碰都是令人作嘔生畏的了,這種可怕而骯髒的亂倫感幾乎要讓他發瘋。
“三爺,我還帶了奶油栗子蛋糕來。”小孟湊到他身邊,伸手把他的身體扳過來面對自己。
榮祥忍無可忍的抬手摸到小孟的臉,然後抓住他的短髮,迫使他低下頭來。
“我要出去!”
他對著小孟的耳朵,只能發出這種耳語般含糊的聲音。可他堅信小孟一定是聽得懂的。
誰知,小孟竟對著他的臉chuī了口氣。
“我們不出去。”他喃喃自語道:“外面總有那麼多的人,看著就覺得討厭。還是這裡好,這麼黑,什麼也看不見,就像死了一樣,可又沒有真的死,還能夠和三爺您在一起生活下去,多好啊。”
說到這裡,他發覺懷中的人正在蓄勢掙扎,索xing一歪身抱著榮祥躺了下去。
對於小孟來講,這種感覺是非常奇妙的。他也同榮祥同chuáng睡過覺,而且不只一次,但這回同先前那些相比,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個,是做伴,他的作用,就像搖椅下的貓,或者大門口的狗一樣。
而這個,是擁抱。
小孟變成了一個好奇的孩子,他試探著一點一點收緊雙臂,隔著薄薄的絲質睡衣,他能感覺到榮祥的身體------其實那有什麼可好奇的呢,然而也許就因為是在這漆黑中,就因為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這身體便變得陌生了。
榮祥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他用盡全力抽出一條手臂試圖把小孟推開,然而那是不可能的------當他的對手是小孟時,他除了束手待斃之外,再無他法。
小孟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在小孟面前,他幾乎是透明的。
他不知道小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被子堆在一邊,他凍得手腳冰涼。
他堅信自己沒有睡------他是暈過去的。
最後的記憶,是小孟用手指挑了奶油,qiáng行的抹進自己的嘴裡……他忽然又疑惑起來,也許不是手指呢……
他伏在地上,gān嘔起來。
只是gān嘔,因為胃裡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在抽搐。眼淚湧出,他縮成一團,無聲的哭起來。
在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過許多傷心的經歷。可無論怎樣痛苦難過,也總覺得是能熬過去的。只有在潼關那次,兵敗如山倒,又沒臉去見傅靖遠,是真的絕望了,索xing去自殺,到也是個gān淨利落的選擇。
可是這一次,他抱著頭抽泣著想,還會有誰來救他呢?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小孟竟是這樣可怕的一個存在呢。
“他什麼都能做出來的,我讓他殺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榮祥微微的吸著氣,像個痛哭過頭的小孩子一樣,疲憊而委屈的側躺在被他滾皺了的褥子上。
可他剛平穩安臥了不到一刻鐘,門fèng里she進來的一道微弱光線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袖子胡亂擦了臉上的淚水,然後連滾帶爬的撲向房門。
房門下方有一道細不可察的fèng隙,平素是根本忽略不見的。榮祥把臉貼在地上,才能夠正對上那一點點昏huáng微弱的光亮。
“大概是晚上了。”他伸出手去撫摸那道光線:“走廊里的壁燈打開了,吃過晚飯,小珍會抱著寶寶過來讓我看。”
他苦笑起來:“而我,已經快被那個瘋子害死了。”
忽然,那道光消失了。
榮祥坐起來,痴痴的望著眼前的房門。
他其實是什麼也看不到的,這裡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時間。
他顫抖起來,用手撐地站起身來。
估計了一下大概距離,他合身撞向房門。
“轟”的一聲,他覺得這堪稱巨響了,然而巨響過後,他只得到了渾身的疼痛,和依舊不變的沉寂。
就好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樣。
可他連呼喊求救都不能夠。
又過了多久?
榮祥計算著小孟來過的次數,很快就算得混亂了,這讓他無比煩躁。
小孟在時,通常會嘴對嘴的餵他水和食物。這是最令榮祥厭惡的事qíng------可是小孟似乎從中得到了極大的樂趣。
榮祥真是怕了他,他開始縮到所有他認為安全的角落裡,然後再被小孟扯著腳踝或手臂拖出來。
然而小孟要走時,他卻立刻變成一隻八爪魚,惡狠狠的纏在對方身上,要走可以,但要把自己也帶出去!
對待小孟,有什麼可客氣的。他甚至還把小孟的手給咬傷了。然而小孟自有著一種盲目的自信,他愛這黑暗隔絕的所在,所以認為榮祥被關在這裡,也未必會怎樣的不舒服。何況他本也沒打算把他永遠的囚禁下去-------他只是想磨磨他的xing子,因為他曉得,只要榮祥略略有一點還手的機會,就一定會在bào怒之下宰了自己。
他是絕對全身心的忠於榮祥的,事qíng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他也都是不得已。
他是不能死的,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已經把榮祥給禍害成這個樣子了,他非得伺候他一輩子,給他養老送終不可。
何況,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麼。
榮祥蜷起腿坐在牆角處。後背靠著牆壁,他也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