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緊,白雲歸將她牢牢攥住,濃眉微擰,最終無可奈何:“……雲媛!”
“我在……”她卻笑,笑容婉約,完美無懈可擊。下一瞬,白雲歸腰間配槍已經在她手中,烏漆漆冰涼槍管指住他的額頭,她卻失聲笑了,“恩客,你何日再歸?”
他眼底浮起怒色,劈手將她的槍下了。
她卻轉身,一杯牛rǔ潑在他臉上。
白雲歸終於被觸怒,雪白桌布猛然一掀,杯盞滾落在地,碎片四濺。他將她推到在桌台上,她的紅衣襯著粉白色桌面,妖嬈如午夜盛開的繁花。白雲歸的吻狠戾落在她柔潤紅唇,兩人抵死纏綿。
李爭鴻當時面紅耳赤,慌忙退了出去。
第二天,雲媛便搬進了督軍官邸!
雲媛便是這樣的女子。
往後的日子,也經常見他們吵架。雲媛在外人面前,溫柔婉約;可是在督軍面前,她十分任xing,一絲不快便拔槍相對。白雲歸脾氣極壞,她的脾氣卻更加bào躁,最終總是他低頭求饒,她才肯罷休。
愛一個人,大抵才能包容她的喜怒無常吧?
倘若是以往,李爭鴻會覺得,人間佳侶應該是他們這樣的。
但是慕容畫樓到來,似乎讓他心中的那碗水失衡了。
慕容畫樓跟雲媛不同,她不善jiāo際,也不洋派。雲媛看聽歌劇、看電影,她卻只愛聽戲;雲媛愛洋裝、旗袍,彈一手嫻熟的鋼琴,她卻只愛穿著老式斜襟衣衫,依依呀呀拉著難聽極了的二胡;雲媛在人前八面玲瓏,她卻顯得笨拙木訥;雲媛在督軍面前撒嬌妄為,肆意享受寵愛,她卻連丈夫的面都不曾見過……
如今,北上的雲媛又回來了。
李爭鴻微微閉目,心中隱約燒灼:慕容畫樓應該如何自處?
……
回到督軍官邸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客廳里水晶燈依舊亮著,發出絢麗光芒,燈光將門前水池照亮。一條錦鯉騰起波紋,泠泠水聲更添夜的孤寂。明明是盛夏,李爭鴻卻有寒意劈面的錯覺。
檐下風起,一串風鈴簌簌。垂簾微卷,依稀可以看清客廳沙發上孤坐的單薄身影。
六小姐並未歇息,她一直坐在客廳里,臉上淚痕未gān。
見他回來,白雲靈躍起,語急道:“李副官,有沒有我大嫂的消息?”
李爭鴻忙笑道:“六小姐別急,有消息的……督軍說已經尋到了夫人與李六少,他們被人捋出了俞州城,被督軍的守軍攔截下來。李少爺受了傷,留在當地醫院治療。夫人無事,倘若不用照顧六少的話,大約明日下午就能回來……”
他也不是不善於說謊的人。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對面慕容畫樓那雙眼睛,好似無處遁形,一句謊言能說的漏dòng百出。可是在白雲靈面前,他張口便來……
白雲靈拍拍胸脯,眼淚頓時落下來:“感謝主!”
第24章 逃生
油輪底下的暗室里,燈光盈盈如水,李方景不停說話,試圖轉移慕容畫樓的注意,驅散她的恐懼。他溫柔嗓音縈繞耳畔,她嫻靜氣息幽靜如蘭,時間滴滴答答,猶如舞步迴轉前進。
慕容畫樓突然道:“此刻,大約快十二點了吧?”
李方景微微思量,才道:“只怕一點多了……你若是累了,枕著我的大腿睡會兒……也許明晚,你要一個人在這裡了。”
他聲音雖輕,她卻聽得真確。明天他是回不來的,他心中早已猜到,卻依舊若無其事同她說笑。
心間如繁花鋪滿,碧樹郁蔥,枝影搖曳。
迭迭垂眸須臾,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淡淡笑了:“我想回去睡……督軍府的chuáng特別軟和。就算枕著你的腿,只怕這鐵硬的艙板亦睡不踏實。我對吃喝、睡眠都特別挑剔……”
李方景便想起她品酒的模樣,微微眯起眼睛,像一隻波斯貓。
“……那可能要挨到明日,也許後日……他們不會害你,畢竟俞州如今是白督軍一手遮天。可能明日或者後日,副官會接你回去,你別怕……今晚麼,我的懷抱借給你……”他說得孟làng,聲音卻異常恬靜。
胸口微緊,淺顯詞句里也透出他的關懷,慕容畫樓頓了一瞬,才道:“……我想今晚回去的……方景,你可善於游泳?”
李方景點點頭:“原本就會些,後來在德國上過專門游泳課,應該算是善於吧?你在想什麼……”
慕容畫樓狡黠一笑:“我在想,今晚要回去……睡覺是大事,我不想委屈自己!”
聽到這話,李方景才微微自責,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卻見她從旗袍底下抽出輕巧手槍,通體烏金,鑲了一顆血色瑪瑙石,落在她蔥白掌心。
驚愕間,不免又瞧向她的旗袍。玉腿纖細筆直,腰間曼妙,正是青chūn如繁花錠放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