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夫人自己畫了樣子,調了油漆,送到塑料工廠里做的。”易副官解釋道。
“您也想給落夕小姐弄一個?”畫樓猜測道。
季凌龍頷首:“真讓夫人說著了……”
“那我明日再畫一副,親自送去貴公館……”畫樓含笑道,眼睛這才睃向那邊一群人。
一個中等身量的消瘦男子,眼睛眯著,大約是戴習慣了眼鏡,突然沒了看東西不清楚,他應該就是華成英。身上有些髒亂,卻沒有傷口,沒有受到毒打,畫樓心中微定。
兩個副官身邊,站著兩個高大結實的男子,是季凌龍的保鏢。他們手裡,各自拽住兩個男人的胳膊。
那兩人就血ròu模糊的。
“華先生,我是雲展的大嫂……”畫樓先走到華成英面前,目光真誠幽靜,“讓您替雲展受過,十分抱歉!”
說罷,沖他鞠了一躬。
華成英連忙虛扶了她一下,眯起眼睛看她:“夫人,我這眼鏡掉了,也看不清您……您不用如此客氣,也是yīn差陽錯,又不是雲展故意害我。”
是個敦厚又明事理的人,畫樓心中微微一松。
“您先坐下歇歇……”畫樓笑道,讓副官扶著他坐下,然後吩咐易副官照著華成英的度數,去城裡配了眼鏡來。還說督軍書房有副眼鏡,先拿來用用。
華成英又道了句謝。
畫樓這才瞧著那兩個受刑較重的人。
“這倆混蛋,都是湖南幫的……”季凌龍跟畫樓解釋道,俞州的湖南幫,並不是說這些人是湖南人,而是他們曾經開創人是湖南人,一直延續叫這個名字,血液卻早已換成了全部的俞州人,“這個是趙老四,這個是於老三,就是他們綁架了華先生……”
然後季凌龍又將他審訊的前因後果仔細告訴了畫樓。
“你願意指認那個女人嗎?”畫樓說話時聲音柔柔的,很容易讓人心生信任與好感。
趙老四忙不迭點頭:“願意,願意,小的願意,求夫人活命,求夫人活命!”
那個於老三亦在一旁求饒。
“噓……”畫樓纖細蔥白食指輕輕靠近櫻紅唇瓣,聲音婉轉低柔,“不要吵,想要活命就要聽話!”
那兩個綁匪睜大雙眸,頓時不敢再說一句話,閉緊嘴巴直點頭,還嗚咽了兩句。
令人看守好那兩個綁匪,畫樓請季凌龍和華成英去餐廳吃飯。
餐廳里的三個女子彼此不說話,靜的唯有風卷檐下風鈴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有一下沒一下撩撥眾人的心。
陸冉憤懣,幾次yù與白雲靈說話,開口說道一半,便被盧薇兒打斷或者白雲靈自己打斷。
不,她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失去白雲靈!在她的計劃里,白雲靈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陸冉像個賭紅了眼睛的賭徒,不到最後輸光全部,她都是不願意接受失敗而離場的!
與白雲展同歸於盡,是她最消極最無可奈何的想法。只要有一絲希冀,她還是願意爭取一下。她的願望僅僅是嫁給白雲展做正室,有多難啊?要不是出了這樣的事qíng,心高氣傲的她根本看不上白雲展。
想到這些,陸冉挪了兩個位置,做到白雲靈的旁邊,qiáng行拉了她的手,眼淚汪汪,聲音哽咽不已:“靈兒,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何不理我?若是因為這件旗袍……”
若說剛剛白雲靈極度氣憤,後來看到陸冉慘白的臉,也生了一絲憐憫;可是此刻,她又這般無恥妄圖用悲qíng與巧舌爭取白雲靈的信任,讓白雲靈的反感一下子到了極點。
人的感qíng如此之奇怪。
前幾天還如膠似漆的好姐妹,現在瞧在眼裡,早已不再是那個人。她含淚嬌滴滴的模樣,變得面目全非。
白雲靈好似傷感少了一些。
她多傻啊,她為了陸冉這個人傷心,是多麼不值得。
白雲靈抽出自己的手,並沒有說什麼,畫樓便帶了兩個男人進來。
三個人包括陸冉,都瞧向來客。一個五十多歲,胖墩墩和藹慈眉的樣子,像誰家餐館的廚子;一個中等身量偏瘦,帶著一副與他不適合的眼鏡,大約二十七八歲。
那眼鏡,是畫樓從白雲歸的書房找到的,暫時湊合給華成英用。
“我來介紹……”畫樓見三位小姐都起身,便笑道,“這位是季老闆,六少的朋友;這位是華先生,雲展的同事。”
然後又指了白雲靈等三人:“這位是親戚家的盧小姐;這位是我們家六小姐;這位是陸冉小姐。”
畫樓介紹陸冉的時候,說了她的全名,亦沒有加上稱謂。她一語剛落,華成英和季凌龍的目光便全部落在陸冉身上。她剛剛哭過,眼皮微腫,眸子亮晶晶的,卻帶著渾濁的市儈;模樣嫵媚,感覺到華成英與季凌龍的目光,她居然微微揚起下巴,挺了挺胸脯,好似接受男人愛慕崇拜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她一輩子經歷太多了,都成了下意識的反應,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華成英與季凌龍心中想法一致:這般放dàng的模樣,眼神里的市儈,果然是個狠辣yīn毒的女子。
特別是那挺胸的動作,若是衣香鬢影的場合,或者有些誘人;此刻卻顯得突兀又輕浮,讓人心生厭惡。
聽到畫樓稱季凌龍為老闆,而且他胖墩墩的樣子,的確像個老闆,三個女人沒有太多的注意,一時間目光都在華成英身上。
白雲靈與盧薇兒在打量他是否受傷,是怎麼被救回來的,贖金真的給了嗎?而陸冉則是好奇,這樣衣衫不整又戴著奇怪眼鏡的人,怎麼會是白督軍官邸的座上賓?
“去喊了五少爺下樓吃飯……”畫樓對女傭道,“可以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