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游和張崢都是因白雲歸而死。
他欠了張家兩條xing命……
雖然心中極度厭惡張恪,始終下不去手,只得無奈的睜隻眼閉隻眼。
兒子是家族的香火。張教授為了白雲歸,為了民族,連自己的小家都不顧了,他怎麼忍心叫張教授斷子絕孫?
只是他沒有想到,慕容半岑會被張恪看上。
最近一直忙忙碌碌,經歷了很多事,張恪也兩年多沒有鬧出新鮮的花樣,白雲歸都快忘了張恪的存在!
慕容半岑去念書的學校是封閉式的,除了早進晚出,中間是不可以隨便出入的,更加沒有外人可以隨意從學校帶走人。早上方副官送他去,晚上接回來,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誰知道居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慕容半岑到底是如何被張恪看上?他又到底為何跟張恪而去?
這些,白雲歸想問;可半岑近乎崩潰,這個時候問這些,只會增加半岑的痛苦。
“畫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白雲歸最後道,聲音里又難以掩飾的悲涼與無奈,“張教授是家國的福音,我們國力的qiáng盛,需要他這種人才!張家對我又是大恩,與公與私,我都不能殺了張恪!他是教授唯一的兒子了!以後,我一定會補償半岑的……”
這句話,說的虛弱無力。
畫樓聽著,沒有什麼表示,渾身卻透出幽藍的清冷。她半垂了眼帘,修長睫毛在眼底投下yīn影,身姿端坐筆直,纖柔雙手緊緊攥住,雪肌上有bào突的青筋,格外yīn鷲。
白雲歸拉過她的手,將她攬入懷裡,溫柔道:“畫樓,悲劇已成,就算殺了張恪,半岑的傷也是一輩子的……我會竭盡所能照顧半岑的,補償他!”
畫樓沒有推他,閒閒依偎他的胸膛,聲音嫻靜:“督軍,張恪傷害了我弟弟,您以後會補償他;那麼,我要是殺了張恪,以後您因此而造成的損失,我來補償,可好?”
白雲歸猛然身子微僵。
畫樓已坐直了身子,從他的懷抱里掙脫。她的側顏掩映在燈光里,神色平淡寧靜,堪比月色的溫潤。眸子幽靜慵懶,靜靜落在白雲歸的臉上,輕柔如煙。
他眉頭一蹙:“畫樓,你知道我的脾氣。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再提!你可明白?”
畫樓已經起身,眼眸深睞:“督軍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應該如何做……多謝您如實相告。”
“畫樓!”白雲歸喊住他,聲音里有些暖意,“多謝你的體諒!”
畫樓回眸一笑,寧靜優雅。賽雪肌膚如撒了銀粉,白皙灼目,別樣柔媚。
從書房出來,她面容蕭蕭,清冷寥然的眸子有肅殺之氣。
體諒?
體諒應該是相互的吧?
他體諒過半岑嗎?體諒過她嗎?
夜色已深,畫樓上去看了看慕容半岑。燈光下他紅潤如桃蕊嬌嫩的臉頰蒼白,唇色發暗。他原本就怯懦憂鬱,好不容易在畫樓的鼓勵與關懷下開朗了幾分,如今又回到了從前。
不,比從前更加糟糕!
雖然注了鎮定劑,睡夢中的他並不安寧,眉頭緊蹙,羽睫微顫,好似在做噩夢。
畫樓嘆了口氣。
她的心緒有些亂,便推了陽台的門,chuī著深夜的風,讓自己清醒安定些。
月上銀裝,如煙似霧的夢幻;寒露清朗,非雨非絲的悵然。rǔ白色欄杆被重露浸潤,畫樓鬢角衣袖也微濕,真是應了那句,“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各種念頭在腦海輾轉反側,燒灼著她的心。
卻猛然聽到尖銳的叫聲。
慕容半岑已經坐起,目光空濛又無助,使勁向chuáng角縮去,一腦門的汗。
畫樓忙奔了過去。
他便摟住畫樓,又哭了。
這一嗓子,又把家中眾人驚動,紛紛跑了上來。
不管怎麼哄著,他都不肯放手,只是摟著畫樓,好似姐姐是他唯一的依靠。畫樓只得叫傭人拿了她的睡衣,她今晚歇在慕容半岑chuáng上。
白雲歸臉色沉了一瞬,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便道他們早點休息,如果有什麼需要,下樓跟他說聲。
畫樓道好。
換好衣裳躺下後,慕容半岑立馬撲過來,半個身子壓在畫樓身上。畫樓輕輕摟住他的後背,安撫著他。
他跟畫樓差不多高,原本就比畫樓還瘦些。這段日子受盡非人折磨,身上早無半兩ròu,肋骨隔得畫樓生疼。
她qiáng忍著,一動不動。
他一直緊繃著,身子微顫,好半晌都靜不下來,又有滾燙的淚落在畫樓的頸項。
“姐姐,督軍會殺了那個人嗎?”慕容半岑聲音懦懦,帶著顫音問畫樓。
畫樓一震,他肯說!
他這般信任畫樓,所以他肯說“那個人”!只要肯說,只要把傷口擺出來,就能治療。傷疤是註定要留下的,可一直捂著,就會潰爛!
“會的,督軍說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畫樓的聲音異常堅毅。她抱著慕容半岑,心間有股暖意悄悄滑過,她被慕容半岑信任。想著,便感覺懷裡的這個小男生,真是自己至親的親人!
血脈相連的親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qíng緒在畫樓心中泅開,眸子裡氤氳了霧氣。
所以,這種信任不能辜負的!
聽到畫樓的保證,慕容半岑終於慢慢靜下來,身子亦沒有剛剛的冰涼與緊繃。緩慢放鬆後,他的淚水也止住了。畫樓掏出帕子給他擦臉,又叫了女傭端熱水來洗洗。
重新睡下後,他不再壓著畫樓,只是緊緊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十分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