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成功了,這份恩qíng就會更加深刻。
畫樓莞爾,施恩倘若法子不對,反而弄巧成拙。
然後她又問張恪的事qíng。
章子莫斂了qíng緒,吸了吸鼻子才道:“五天前,張公館的少爺回來了,我看到有扛槍的侍衛在張公館門口盤旋,就叫人不要再靠近……”
畫樓頷首,告訴他以後不要在派人去張公館,免得泄露了底細。
從季公館離開,畫樓略微疲憊靠在椅背,心頭卻靜不下來。
腦海中不停回dàng章子莫的話:“一個是白家五少爺,一個是叫做無言的報人”,不管是白雲展還是無言,最後肯定會波及她身邊的人。
無言!
從前只是覺得他言辭犀利,見解獨到,且不畏qiáng權,下意識偏袒他,從未懷疑他的背景。
但願不是……
路過英國租界的當北路,畫樓凝眸望向窗外。
熙熙攘攘人群里,她好似看到兩個熟悉身影。
一襲淡藍色旗袍,高挑纖柔,圓嘟嘟臉頰微瘦,顧目四盼間神采飛揚,活潑嬌俏。一手挽著身邊雪色襯衫的高大英俊男子,一手挽著男子的條紋西服。
那男子笑容深邃,眸光明亮,低聲跟她說著什麼,輕輕撩了著她的青絲,態度親昵。
是唐婉兒和奧古斯丁。
畫樓心頭突然一跳。
唐婉兒回來了……
李方景呢?
第160章 牌友
如今已是暮chūn,荼蘼凋謝,chūn華殆盡。
似火灼烈的木棉花攜著嫩寒初chūn,悄然銷匿,碧樹虬枝蔥鬱,卻減了濃艷,添了清慡。
回到這條幽靜小徑時,慕容畫樓突然跟司機道:“我要下來走走,你先把車子開進去。”
然後又跟易副官道:“你跟車子回去。”
離官邸不過半里路,不遠處的哨樓能看清這邊,就算有事,警衛營的人也能立馬趕過來。易副官沒有堅持,恭敬道是,跟著車子先回去。
璀璨夕陽垂落天際,暮晚的碧穹彩霞紛披,嬌艷靡麗。她脂粉不施的素淨臉頰被霞光染透,絢麗奪目。
她來到這個世界,清淨的日子,唯有霖城的那半年。
自她踏入俞州,悠閒不過是件瑰麗華貴的外衣,暗藏洶湧波濤。這一連串的事件,攪得生活不得安寧。
這次的事件,只怕又要牽扯進官邸的數人。
白雲展是直接關係人,盧薇兒是間接的。只要他們搭進去,哪怕再小心翼翼,亦會被波及。
倘若他們無心被旁人利用,釀成大禍,白雲歸是不會徇私qíng的……
寸步不離李方景的唐婉兒,應該是李方景的秘書身份。她跟著奧古斯丁回了俞州,李方景回來沒有?
正出神之際,身後有汽車鳴笛聲,畫樓閃到路邊。
車窗搖下,白雲歸不解問她:“都到家門口了,你在這裡磨蹭什麼?”
畫樓笑:“散散步。”
白雲歸淡然哦了一聲,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兩人並肩而行,他的高大身影投下半寸光暈,將嬌小的她籠罩。金燦斜陽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很近。
“今天出門,遇到為難的事qíng?”白雲歸索xing斜倚著木棉樹,抽出跟雪茄點燃,一副等她把話說完再回去的模樣。
他也看得出,她不是很想回到官邸?
畫樓的眸子裡照入斜陽的碎芒,瑩然而動,唇角卻輕輕翹了翹。
她亭亭站立在他面前,聲音柔婉把今天遇到的事qíng都說了一遍。口吻平淡,眉間卻有半分憂色。
“我當時就說,早些把小五送走,免得我們里外不是人!他太過於幼稚,念的是新學,學的是自由民主、眾生平等,總以救世主自居,妄圖用他的雙手來改變目前華夏的陋習。思想激進,從前家裡教他的那些處世之道全部拋卻!結果呢,成為別人利用來襲擾我們的鈍器。”白雲歸聲音冷漠嚴厲,眼眸深邃又鋒利,“我也念過新學,我也學過自由民主,可陋習是一天就能改變的嗎?歷史上,多少推行新政的,最後能得善終?摒除舊習,要用鮮血,喊喊有何用?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一席長長的抱怨,雖有道理,畫樓卻聽得啼笑皆非。
他早就對白雲展不滿,這一番牢騷只怕淤積胸腔多時了。
不過,那句“百無一用是書生”,畫樓到了此刻,才有深層的頓悟。
當前亂世,看不清qíng況,只會幫倒忙的書生真真百無一用。
“他以前說想去英國學新聞,安排他出國吧!”畫樓輕聲道,“從前覺得他年少不更事,多些體諒就好。可是出了容舟的事、羅疏煙的事,他依舊沒有半分警惕。既然他不能從象牙塔里走出來,我們別為難他,也別讓他為難我們,送他再進象牙塔去吧。”
不管最後這件事會如何,從白雲展對人對事不著調的xing子來看,就算他這次有幸逃過一劫,還是會有下次。
陸冉那件事,他和白雲靈皆是受害者。
可白雲靈明顯懂事不少,他依舊懵懵懂懂。
而後羅疏煙的事,他又是受害者之一,依舊沒有半分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