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樓挑眉。
“刁鑽了。”他嘆氣。
畫樓心頭一頓:刁鑽了?
刁鑽中應該帶著活潑和俏皮的。這段時間雖然發生很多事,她卻比從前更加開朗更加活潑了麼?
是因為什麼?
瞬間,她想起白雲歸那纏綿中帶著促狹嬉鬧的眸子,跟平常的深邃內斂判若兩人。唯有她和他獨處時,才能見到那樣的白雲歸,玩鬧起來沒完沒了。
這個念頭讓她微怔。
李方景已經轉身,從抽屜里找出大小手銬,把柳燁的手足全部銬起來,身子亦用繩子緊緊捆綁。
畫樓便在一旁打趣:“你也跟半年前不同了……從前是個惜花人,如今心狠手辣,這樣的美人也能捆綁成粽子,何其歹毒!”
李方景把柳燁捆好,沖畫樓笑:“這姑娘功夫極好,我接不了她三招,不捆起來要命的。哪些是嬌花、哪些是毒糙,我分得清。要不然,這些年不是白白混足花叢嗎?”
他又找出繃帶,把她嘴巴封上。
畫樓指了指他脖子裡沁出一圈的血珠。
他轉身,簡單的處理了下。
圍著白色繃帶,顯得很好笑。他只得把立領豎起,用衣領遮掩傷口。
“靈兒叫你六哥的時候,你的笑容很特別,我當時懷疑你回來了。前幾日我遇到的那個李瀲之,眼眸yīn刻,不似你的明亮。”畫樓跟他解釋道,“所以你在百花展臨走前那個手勢,我猜測你是提醒我花盆有問題。我自己一看,果然在花泥發現異常,就更加肯定那個李瀲之不同。今天事qíng水落石出,我想著你這邊也許有變故,一早就到了隔壁房間聽動靜,你們打鬥時我就從窗口攀過來,在窗外聽到你和她的談話。”
“你聽到我的話了?”李方景斜長眸子裡qíng愫暗涌,定定落在她臉上。
畫樓只當瞧不見,淡然道:“是啊,我都聽到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混帳,損我清譽。”
“我說的是實qíng。”他眼神委屈,聲音卻低醇曖昧,“要不是知道你一個人獨撐俞州,我跑來跟柳燁演這場戲作甚麼?”
畫樓笑了笑,撇過頭去,心頭有一陣暖流。
她的眸光順勢就落在柳燁身上。
容貌傾城,氣質高貴,這般女子的舉止教養皆是世家風範,畫樓想像不出她竟然武藝超群。她不禁低喃:“可惜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你誤會了。”李方景不失公允道,“她是南方政府qíng報機關派往遠東去的特務,混入日本特務機構。她很聰慧,又武藝超群,日語說得好,深得日本人信任,在日本特務機關地位很高。我三哥是她的下屬。”
畫樓倒是沒有想到這層,心中對這個女子便又有了些許好感。
然後又問道:“那你三哥呢,也是南方政府的人?”
李方景搖頭,表qíng悵然:“他不是南方政府的特務,所以柳燁才要防他。”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有個朋友德國朋友叫佐爾格,你在戲院見過的,可還記得?就是我介紹說理察的……”
怎會不記得?
理察。佐爾格,二十世紀最傑出的qíng報員,改變二戰進城的德國人,卻是蘇聯密探。
畫樓頷首:“記得的。”
“佐爾格在沙俄中央政府機關做份閒差,有一次來信說問我是否去過莫斯科,他在街上遇見過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沙俄,呃,現在叫蘇俄,我不曾過去,後來思忖他大約是遇上了我三哥。”李方景聲音微低,“自家兄弟,我一直不信他是個軟骨頭,甘願為日本人賣命。這些年他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興許是對蘇俄革命著了迷,想自己建個信仰共產主義的qíng報機關吧。”
說罷,搖頭笑了笑,微微嘆息,很不認同。
畫樓含笑望著他。
李方景回神,跟她簡短解釋了一番蘇俄革命和共產主義,畫樓只裝作很新鮮,不住點頭。
微微一聲嬌嚀,柳燁悠悠醒來。
她頓了頓,看清自己被五花大綁,朝著李方景冷笑,沒有無謂的掙扎。
“他們南下就是為了找日本特務機關在俞州的那個下屬機構?”畫樓與李方景移步去外面客廳說話。
房間大開,眼睛可以盯著柳燁。
畫樓一直猜想俞州有批特務,也不能判斷是誰的人。直到從花盆裡發現炸藥,順藤摸瓜,便找到了耿家。耿家大小姐是羅家的大少奶奶,駱家大小姐是羅家二少奶奶。
這個羅家,是羅疏煙的堂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