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畫樓旁邊的易副官便道:“夫人,要是車子撞了人,更加耽誤功夫,還是穩妥點慢點開吧?”
畫樓沉吟不語。
易副官頓了大約三十秒,見她不言,便對司機道:“穩點開。”
就是叫司機慢些,又怕夫人不悅。
司機忙道是,速度終於慢下來幾分。
可依舊很快。
到了一處小公館,車子緩緩停下。坐在副駕駛座位指路的男傭忙替白夫人開了車門,低聲道:“夫人,您請……”
他話音未落,白夫人早已衝下車,披肩的流蘇穗子在風裡靜靜綻放起舞,攜了溫香縷縷。
寬袖掩住手背,她握了一把配槍,烏黑槍管露了出來,透出森森冷酷與殺戮怒意。
纏枝大鐵門後的女傭見到白夫人過來,連忙開門。
剛剛下栓,她被一股qiáng大力道推動,連退數步,鼻子在鐵門欄杆上撞了,直泛酸。
外面的人不等她拉開門,便直接推門而入,力道比女傭大很多。
她尚未回神,白夫人深紫色湘裙間蓮步如疾風,向小公館的客廳奔去。
緊跟著白夫人進來的男傭也顧不得,急忙隨著風急火燎的白夫人進了正廳。
易副官錯愕,他很少見夫人這般焦急。
以往絕大多數的時候,不管遇到什事,夫人總是貞靜平和,不急不躁,似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大將軍。
今天卻……
易副官打量著這門牌號,便知道這裡住的,是吳時賦吳少帥的太太吳夏采嫵。
進了客廳,便聽到樓上臥室傳來桌球亂響,間雜著男子的怒吼與女子的失聲尖叫。
另外一名女傭站在樓梯口,面容煞白。
畫樓的手虛扶了下樓梯扶手,將胸口洶湧的怒cháo壓抑幾分,才快步朝樓上奔去。易副官不敢猶豫,大步超過吳公館的男傭,緊跟畫樓身後。
主臥的門大開,打鬥聲音便是從那裡傳來。
畫樓衝到門口,便瞧見采嫵舉起梳妝檯前的圓凳,朝吳時賦的後腦勺砸去。而吳時賦正在赤手空拳,對著地上的男子猛踢,那男子臉上身上血跡斑斑。
被圓凳砸中,吳時賦身子微晃,並沒有昏倒。他搖晃著腦袋讓自己耳邊嗡嗡的響聲過去,表qíng猙獰又狠毒,揚手yù扇在采嫵臉上。
一隻冰涼又纖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將他向後一推。力道很巧,吳時賦避之不及,連退三步,便見慕容畫樓將吳夏采嫵護在身後,而慕容畫樓面容肅殺,有雷霆怒意。
采嫵衣衫不整,旗袍領扣撕開,雪色肌膚上紅痕點點;吳時賦光著身上,粗壯胳膊上卻有塊牙痕,鮮血浸透;而牆角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子,雖高大,卻挨不過吳時賦這老兵的重拳,渾身是血。
很明顯,這位不速之客壞了吳少帥的好事,被吳少帥打得面目全非。
采嫵像抓住救命稻糙一樣摟住畫樓的胳膊,眼淚簌簌:“畫樓,畫樓!”
她鬢角散開,燕釵斜垂,衣裳被撕破,一張小臉嚇得慘白無色,瞧見畫樓時激動不已,美眸淚水漣漣。
吳時賦似頭受傷的野shòu,眼眸yīn鷲狠毒,泛著紅光,yīn森森問畫樓:“白夫人,您倒是會挑時候來啊!怎麼,吳某的家事你也要管?”
畫樓輕輕拍著采嫵的後背,任由她縮在自己懷裡。聽到吳時賦這話,才慢悠悠轉眸,眼光yīn寒似鋒刃,唇角噙了冷笑:“家事?少帥,再打下去要出人命案了,只怕一句家事打發不了吧?”
吳時賦怒氣越發澎湃,青霜罩面,轉身又狠狠踢了牆角的男人兩下,笑容yīn刻瘮人:“這廝勾引我太太,無故衝進我家的臥房,壞了本少的事不說,還敢對本少挑釁。本少打死他,也能給他安個jianyín人妻的罪名,叫他白白丟了xing命!”
然後又怒視畫樓:“白夫人,識相的現在就滾,要不然本少連你一起殺了,回頭再把這jian夫也加到你頭上,白督軍還要多謝本少替他清理門戶!”
采嫵倏然抬起頭,臉上淚珠未gān,楚楚可憐中透出狠戾:“吳時賦,你這個畜生,你血口噴人!我表哥你不認識嗎?不三不四的勾當,只有你們吳家人才能做得出!我們表兄妹清清白白,你居然說得出這等下三濫的話來!今天誰都不要活了!”
說罷,撿起地上的圓凳又要衝過去。
畫樓拉住了她的胳膊。
吳時賦卻從腰間拔出了配槍,咔嚓一聲子彈上膛,對準了牆角昏厥過去的齊樹谷,冷笑著看采嫵:“來啊,你這個賤人,老子先殺了他,再殺了你!清白?清白他怎麼隨意進入你的房子?”
畫樓放開採嫵,一陣輕風微揚,她已經將房門關上。
門口站著傭人和易副官,看到這些,對采嫵名聲有損。
易副官雖然有槍,但他若是敢朝吳時賦開槍,吳時賦便能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將他送去軍法處。
他們同是軍人,吳時賦的官位要高很多,易副官的槍不能指向吳時賦。
“下樓去!”畫樓關門的一剎那,對易副官吼道,眼眸異常兇狠。
易副官震驚中,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他只得焦急在門口盤旋,不肯離去。頓了頓,他才沖傭人揮手,讓他們先下去,自己卻手指緊握。
不聽夫人的話,回頭她發怒,易副官不知道又要受到何種懲罰。
可吳時賦剛剛說什麼來著?他要槍殺夫人,還要把yín婦的罪名栽贓到夫人頭上。
易副官不能保證夫人可以對付吳時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