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李方景不知為何就不見了,只剩她。日影稀薄,被pào火折斷的墓碑甚至看不清他的名字,荒蕪淒涼。
她趴在那墳頭,哭得肝腸寸斷,直到被白雲歸搖醒。
滿臉濕濡,眼珠沿鬢角滑落,枕巾濕了一片。
晨曦微光中,白雲歸初醒時鬢絲凌亂,卻嚇得不輕,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做夢都在哭。
畫樓懵懂怔住,才驚覺方才那荒蕪墳頭只是場huáng粱夢。她忙用手掩面,擋住自己的láng狽,含糊說做了噩夢,很嚇人。
白雲歸便將她摟在懷裡。
躺下沒過幾分鐘,座鐘滴滴答答響起,已經早上七點。
對鏡梳妝,畫樓無奈望著自己微腫的眼皮,只得上濃妝。又怕脂粉氣太重叫人瞧著不夠端莊,磨磨蹭蹭的老半天。
白雲歸換好衣裳梳洗妥當,她還在描眉,便笑話她:“靈兒訂婚,你怎麼這樣緊張?真到了你結婚的時候,只怕要亂了方寸。”
“爹娘沒有過來,我是長嫂嘛,自然要慎重。”畫樓不理他,繼續裝扮。
訂婚宴設在張家花園的宴會大廳,熱鬧隆重。賓客數千人,皆是俞州上層,衣香鬢影中,喜氣洋溢。
白雲靈錦衣濃妝,一改往日清純鄰家女孩模樣,嫵媚雍容,咄咄氣質灼目閃耀。
張君陽白色禮服,英俊風流。
兩人比肩而立,笑容清淺,舉止優雅,恰似金童玉女,羨煞旁人。
白雲歸等人皆感嘆。
白雲展還笑道:“放眼俞州,只有張君陽配得上我妹妹!”很是自傲,惹得白雲歸都笑。
白雲歸今日一襲黑色禮服,襯得身姿挺拔,器宇軒昂。褪下軍裝的他,眉梢煞氣微斂,笑容英俊深邃。與客人寒暄時笑容溫和,毫無孔武跋扈之氣。
宴會上也遇到不少熟悉面孔。
吳時賦身邊的女伴依舊是陸冉,卻滿場找尋,似乎在看夏采嫵。
他這般心不在焉,惹得陸冉很不快,頻頻蹙眉。看到白雲歸時,陸冉心中微滯,呼吸緊蹙。
吳時賦的移qíng讓她失落,便想起曾經對白雲歸的愛慕,心頭似被蟲啃噬,一下下緩慢而密集的疼。
倘若當初成功了,成了白雲歸的女人,如今至少不會這般受人冷遇。
而白雲歸併未注意到陸冉,他身邊立著那窈窕纖柔身影,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力。
訂婚宴當日,盧薇兒喝醉了,昏昏沉沉由白雲展抱了回來。
看著白雲靈的幸福,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來。
賀望書找過她多次,試圖挽回曾經的感qíng,盧薇兒沒有理睬。她很清楚,她和古德諾教授的那些謠言是一根刺,已經刺入賀望書的心頭。一生太長,等愛qíng褪了華麗外衣,只剩下生活里的財米油鹽,磕磕碰碰中,那根刺會隨時被提出來。
就算她仍是處子之身又能如何?
賀望書或許會說:既然是清清白白,為何謠言紛紛?世上哪有空xué來風?
這些話,會是把利器,將他們感qíng的血ròu寸寸割下,最後只剩骨架。白骨森森的感qíng,除了淒涼和難以忍受,還能有什麼?
破鏡難圓。
理智上明白回頭太難,心中卻放不下。瞧著白雲靈幸福的模樣,盧薇兒便覺得她在俞州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是畫樓生日,白雲靈沉浸在訂婚喜悅中,忘記了;白雲展和盧薇兒不曾留意。
畫樓和白雲歸、慕容半岑吃了早飯便去小公館,準備在那裡玩鬧一整日。
他們到的時候,蘇氏還沒有起chuáng。
畫樓怕她年紀大了身子虧空,讓傭人伺候她坐月子三個月。
奶媽把小蘇捷抱給畫樓。
蘇捷比剛剛出世的時候還要白皙,眼睛烏溜溜濕漉漉的轉著,瞧著便叫人心頭軟軟的。畫樓抱著他,白雲歸和慕容半岑便依偎在她左右,不停逗著蘇捷。
奶媽說,蘇捷很懂事,脾氣也很大。餓的時候咿呀兩聲,再慢了不給奶吃,立馬就哭起來,嗓子洪亮極了,有了奶吃就斂聲。吃飽了睡足了沒有尿的時候,從來不磨人,乖乖躺著。
跟他玩,他還會笑。
正說著,蘇捷便抓了白雲歸的手,咿呀咧嘴笑,眼睛彎彎的,清湛照人,跟畫樓調皮笑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白雲歸愣住,像個懵懂小子般,任由蘇捷抓住他的手指。
眸光前所未有的溫柔。
另外一隻手便在沙發背後偷偷攬住畫樓的腰,越發湊近她。
慕容半岑也驚喜:“姐姐,蘇捷在笑!”
聽到慕容半岑的聲音,蘇捷笨拙緩慢轉動腦袋,望著笑容璀璨的哥哥。大約是半岑更加漂亮,他放開了白雲歸的手,挪動身子要去抓半岑的。
半岑忙把手遞給他。
小嬰兒的手軟軟的,小的驚人。
白雲歸便悵然若失。
鬧了一會兒,蘇氏才出來。修養這些日子,她豐腴不少,越發美艷,根本瞧不出快年近四十。二十七八歲的成熟女xing,眼波瀲灩,嫵媚動人。
“給奶媽抱著,你的手不酸?”蘇氏心疼畫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