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白雲歸用家人做人質,也是他的父母、二弟夫妻及嫡子女,五老太爺的嫡子女。
二房的老太太不知受了什麼氣,早些年就吃齋念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白三太太為人又怯懦,總是跟在白老太太身邊。老太太對人一向寬和仁愛,也把她當成自己媳婦。
白四太太是三房的,她的婆婆早些年便去世,公公的續弦之妻又是不著調的xing子。四太太直慡gān練的xing格,跟婆婆合不來,便總在大房行走,只當白老太太是婆婆,自己婆婆那裡的孝順又是客套的。
“我派傭人去說一聲。”白甄氏知道婆婆向來大方,又給的誠心,便不再拒絕。
白雲靈說了布料行的地址,讓傭人去通知三嫂四嫂,自己跟二嫂先去。
姑嫂倆坐在汽車裡,白甄氏便拉著她的手感嘆一回。
她見過張君陽,對他很滿意,笑道:“從前覺得大嫂像個孩子,還不如你。如今瞧著她幫你選的這婆家,心思縝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便又把張君陽、張太太、張大少奶奶、張二小姐、張三小姐都誇了一遍。
白雲靈又羞紅了臉。
白甄氏微斂了笑意,提醒她道:“你那個四小姑,是個極聰慧的。我們說話的時候,她眼珠子四處轉,目觀四面耳聽八方,很是厲害。她又不是你婆婆的親閨女。沒事就另說,將來要真的有個什麼事,你啊,別被人當槍使。”
說罷,捏了捏白雲靈的臉頰。
白雲靈點頭,一副心中有數的模樣,笑道:“二嫂,你跟大嫂一樣。大嫂也覺得張妍不能深jiāo。你放心,我知道她厲害,會留心的。”
白甄氏微愣,不成想慕容畫樓也有這般見識。
她裝作若無其事道:“原來大嫂告訴過你?我瞎擔心了。靈兒,大嫂跟從前不太一樣吧?”
“很不一樣!”白雲靈笑道,語氣里透出幾分親昵,又想起陸冉那件事慕容畫樓的處理法子,眉宇間笑意漸濃,“她現在很厲害……”又見白甄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急忙道,“跟二嫂一樣厲害!”
惹得白甄氏哈哈大笑。
那邊,白老太太拉了畫樓,兩人在房間裡說著私密話。
玻璃窗窗欞推開,微風繾綣素花帘布,院子裡一株海棠妖嬈盛綻,似有粉蕊花瓣輕盈落在窗欞。
“……張太太是個通透之人,才能養得出君陽那樣心氣的孩子。”老太太感嘆,“他們家大少奶奶眉眼安詳,是個善良本分的;二小姐三小姐容貌上不算出挑,氣質卻好;四小姐倒是長得驚艷一方,只是……”
“娘覺得她太過於jīng明,靈兒又是個單純的,怕她在小姑身上吃虧?”畫樓替老太太道。
“靈兒是個好孩子。”老太太不反駁畫樓,接著她的話音道,“我瞧張家大少奶奶雖然敦厚,卻也是聰明人;二小姐隱忍內斂,心思不淺,可她是張太太的親閨女,自然偏向靈兒;三小姐是姨太太生的,卻是個悶葫蘆,不會惹事;這四小姐既不是太太生的,又這樣機靈,她要想打什麼主意,最好便是從靈兒身上下手。”
張妍將來想要嫁得好,需要張太太替她謀算。
可張妍的出發點是男方背景,張太太自然是張家利益,倘若有了矛盾,便需要運籌。
張妍想要尋到突破口,必須找張家最薄弱的地方。
白雲靈無疑便是。
到時張太太既看張君陽的面子,又礙於白督軍的權勢,自然會對白雲靈格外包容。
心底卻不喜,婆媳之間便有了間隙。
白雲歸一直位高權重還好,倘若白雲歸隱退或者下野了呢?
婆婆不喜,丈夫左右為難,總會心生厭煩。
“不過咱們也是杞人憂天。”白老太太不等畫樓回答,兀自拉了她的手笑道,“也許張太太是真心喜歡這四小姐,將來不會有什麼衝突。靈兒又不是真笨的,提點她幾句,留個心眼也足矣。”
畫樓頷首,又道:“瑕不掩瑜,張家總歸是極好的人家。”
這話老太太贊同。
又說了半天閒話,畫樓感覺老太太總是若有所指,偏偏她不太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最後,老太太道:“以前在冀地,便覺得軍人權勢真大,掌控一方百姓生死,上面又沒有皇帝壓著他們,倘若心思不正的,簡直便是無法無天。霖城還好,我聽說別的地方,那些督軍想要軍餉,扛著槍便搶了富戶,人人畏懼。”
這是實話,如今各方軍閥的確是一手遮天,他們管轄內的百姓任其魚ròu。
白雲歸在官僚軍閥里,算得上是潔身自好的。
如今來了俞州,婆婆不用擔心軍閥毀了白家,又不會跟她談政治,她說這些的目的,定是為了白雲歸。
畫樓不知她要說什麼,笑容清淺溫婉,附和說是。
“老大算是東南這一帶最尊貴的人吧?”老太太開玩笑似的問畫樓。
畫樓隱約明白幾分,頓時心中有些悶,臉上卻不表現,笑容依舊:“可不是?他自己的部隊裝備充盈,其他幾個省的督軍都是他的嫡系,比南邊的總統還要尊貴。”
“哎唷,畫樓便是總統夫人了?”老太太親昵攬了她的肩膀,笑呵呵道,“不過我瞧著老大,沒有總統的氣勢。哪有總統像他那樣的,冷著個臉!如今是民國,總統很親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