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樓便更加肯定了。
她的眸光暗攜犀利,在這傭人身上打轉。見他放在膝蓋的手纖柔白皙,穿著粗布衣裳亦看得出姿態婀娜,是個女人!
傭人退出去,那人摘了帽子,滿頭青絲傾瀉肩頭,嫵媚風qíng繾綣。
畫樓驚喜萬分:“采嫵,你怎麼回來了?”
來客居然是夏采嫵。她沒有在俞州時白皙,也瘦了些,眼眸卻神采奕奕,比她以往任何時候都要jīng神煥發。
她想起了李方景除夕夜路過俞州時,說采嫵在水土不服,昏死在碼頭。瞧著她的消瘦,應該是病了很長時間。她沒有去美國,一直留在香港嗎?
采嫵明亮輕快的眸子多了沉穩,此刻溢滿晶瑩淚珠。
白雲歸起身,邀請奧古斯丁去旁邊的偏廳坐。
她拉著畫樓的手,道:“聽說你生了對龍鳳胎,我真替你高興。畫樓,你好福氣……”
不知道為何,開心祝福的話,說得眼淚婆娑。
畫樓不禁眼眶發熱。
“六少給龍永發電報,讓他來俞州送禮,我正好也想最近回趟俞州,便跟著來了。”夏采嫵拭了眼淚,說話聲音猶自帶著哽咽。那晚碼頭分別,還以為從此天涯茫茫不相見。
不成想……
龍永是奧古斯丁的名字。
“走,我帶你去看我的孩子!”畫樓起身,拉了采嫵上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婆婆不准我們說出去:我的長子,他不會哭,落地四天不開口,一開口便是哈哈大笑。”
采嫵愣住,錯愕地啊了一聲,心頭那些重逢喜悅裡帶著的酸楚也淡淡散去。
嬰兒房裡燒了壁爐,暖融融的。
采嫵運氣不錯,清歌和素約剛剛睡醒,jīng神飽滿,心qíng也好,兩個奶媽和三個女傭正在逗他們笑。
畫樓把清歌抱起來給采嫵,讓她也抱抱。
采嫵猶豫了下,似珍寶般將孩子抱在懷裡。她沒有抱過孩子,姿勢不對,清歌小鼻子立馬皺起來。
采嫵有些慌,忙喊奶媽:“怎麼辦,他是不是不舒服?”
她原本想說他是不是要哭了,可想起畫樓說孩子落地就不哭,便問是不是不舒服。
奶媽笑著教她,這才知道怎麼抱孩子。
清歌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著采嫵。孩子嘴巴鼻子眼睛都像白雲歸,模樣十分英俊可愛,那濕漉漉的眸子落在采嫵臉上,宛如落在她心底,采嫵仿佛心頭被融化,柔軟得不可思議。
她頗為動容,眼眸微潤,對畫樓道:“小孩子真可愛,像天使一樣……”
畫樓在那裡逗著素約,可不管她怎麼做鬼臉扮可愛,素約都只是好奇盯著她,沒有露出笑容,令她很有挫敗感,正好便聽到采嫵喊她。
她扭頭笑:“小孩子都是天使……”
她想起了蘇捷。
自從她生了清歌和素約,就再也沒有過去小公館。讓蘇氏晚上來官邸看看她和孩子,蘇氏卻害怕,說如今白家和慕容家的人都來了俞州,一個不慎被人瞧見,畫樓和白雲歸會很為難,還是等孩子大了些,抱去小公館給她瞧。
畫樓便眼眸微黯。
蘇氏一定也非常想見外孫,卻這樣顧著畫樓,不讓她有丁點為難。
她總是替畫樓考慮很多,哪怕委屈自己。
沉默間,清歌忸怩著咿呀,奶媽忙從采嫵懷裡接了孩子,笑道:“小姐,小少爺餓了。”
這些奶媽和傭人都是新雇的,她們沒有見過采嫵。聽到傭人叫她小姐,采嫵笑容恬柔,很是開心,從隨身的錢袋裡掏出銀元,打賞她們一人一塊。
一塊銀元夠普通人家十天半月的生活,這些傭人自是歡喜,卻個個不敢接,都看著畫樓。
畫樓便道:“賞你們的,都拿著!”
奶奶和女傭才連聲跟采嫵道謝。
采嫵下樓的時候便打趣畫樓:“你們家規矩真嚴,做你們家傭人定是難熬的。”
畫樓便笑:“旁的還好,將軍最看重孩子,對這些奶媽和傭人自然嚴厲些,不過月錢也多,比官邸其他傭人多一倍呢。看著錢的份上,怨氣會少些吧。”
說的采嫵哈哈大笑。
陪孩子玩鬧了會,有跟畫樓俏皮幾句,采嫵心qíng徹底好起來。
畫樓便陪著她,兩人依偎在客廳壁爐前說著悄悄話。
畫樓道:“你今晚住在官邸,我偷偷叫了靈兒和薇兒來。你不見了,薇兒念叨好幾回。有次跟我說話,泣不成聲,以為你被吳時賦不知弄到哪裡去了。”
她想起薇兒落淚的模樣,居然是聽慕容二太太說采嫵可能被吳時賦槍殺了,弄得畫樓啼笑皆非。
她原本只是想嚇唬慕容二太太,倒把薇兒嚇住了。
“對了,薇兒有了八個月的身子……”畫樓補充道。
采嫵聽著,露出幾分欣慰,幾分期盼。她微微垂首,半晌才抬眸道:“再等幾個月。我等會兒和龍永要走了,十二點的火車北上。”
“這麼急,不在這裡多留一晚?”畫樓微訝,“走得這樣急,出事了嗎?”
“不是!”采嫵才知道她誤會了,笑道,“原本計劃著今晚走,車票都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