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鼻子冷臉,薛大良就呵呵笑了幾聲:「她拿三百塊是要養四個娃,總不能一分錢不給吧,這太說不過去了。」
緊接著,薛大嫂插嘴了:「可不是嘛,她養娃,你不給,人家可戳咱們脊梁骨啊。」
聽聽這話說得,常采萍裝死都裝不下去了,借用諸葛老前輩的一句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個個兒的,平日裡就著薛青峰不在家,就欺負人孩子老婆,薛青峰才死,炕都還沒涼,幾兄弟又吃撫恤金,一邊啃著兄弟的人血饅頭,一邊還端著賽活佛的架勢,好像特別慈悲,可憐人孤兒寡母似的。
果然,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常采萍默默吐槽了一句,同時額頭又疼得不行,現在原主的這爛攤子是越來越爛了,越來越難收拾了。
幾人嘰嘰歪歪說了一下,就那麼商量定了,然後薛大嫂叫了一聲:「鍋里雞肉熟了,我都給忘了!」
燉雞肉的味道慢慢濃郁起來,飯桌子上,碗盆兒偶爾撞得叮叮響。
幾個腳步聲傳來,二蛋喊了一聲:「大伯娘,我們也要吃飯。」
「哇,好香啊,是雞肉嗎?」三蛋嘖著口水。
幾個娃咽口水的聲音都傳到了常采萍的耳朵里了,腳指頭都能想到那一對對兒水汪汪、可憐巴巴還泛著綠油油小餓鬼光彩的眼珠兒。
薛大嫂偏是無情地嚷嚷著:「不是才吃過紅薯嗎?」
二蛋說:「都沒吃飽。」
沒一會兒,幾個孩子就沒話了,每個人都端上了碗,看著水漬漬、光溜溜的湯泡飯,二蛋有些聲音:「大伯娘,沒有雞肉嗎?」
薛大嫂就扯著嗓子訓了:「你們還懂不懂事兒了啊!你爺爺病了,雞肉都是給你爺爺留著的,咱們吃點兒湯泡飯就行了。」
三蛋敏銳:「可是那個碗裡有雞肉,是留給大哥哥的嗎?」
「誒,你大哥哥一天忙前跑後的,吃兩塊雞肉怎麼了,你們一天只顧著玩兒,有飯吃不錯了啊。」
這個年頭,都是吃大鍋飯,什麼收成都上交,家裡能養這麼幾隻雞、兩頭豬,還是因為家裡人多,老爺子向上面申請的,大隊給批的呢。
這幾隻雞,就是弄家裡的下蛋雞,平常寶貝得很,也就是老爺子病了,他們才能燉上一隻給老爺子補身體,他們幾個大人分一隻雞早不夠了,好不容易給自己娃扒拉出一塊兒來,哪有餘量給這幾個臭小鬼?
孩子們不吭聲了,常采萍在屋裡聽著牆角,誒呀媽呀,明明就是偏心,還編理由騙孩子,她這胸中一股濁氣飄蕩,簡直想撕了這薛大嫂的嘴,撕後頸脖子掛著!
不過,她動了動手,軟軟的,跟吃了軟骨散似的,她還是餓昏了啊,沒力氣起來了,她得醞釀醞釀,攢攢力氣才能爬起來。
薛大良坐油膩膩的桌上,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突然一拍腦袋:「二蛋,你娘呢?」
終於有人想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