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吳雙玉倒是在門口看得真切,一把推在張志文肩膀上,推得張志文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張志文轉臉就瞪她:「你瘋了啊!」
吳雙玉就抄著手:「不是我說你啊,你別看那明面兒上是塊柴雞肉,實際上是塊天鵝肉呢,薛社長盯得緊,你可別打這個主意了。」
張志文被揭破心思,臉一紅,惱羞成怒地回她:「我不比他薛嘯卿差!」
吳雙玉也嘻嘻笑:「你是不差,但你跟他比,你差不差,你不知道?薛社長那條件多好,遠的不說,就兩天一小肉的,三天一大肉的,生活上幫來幫去,就不是一般人能比。」說著,她又嘆了一口氣:「咱們是一塊兒下鄉的,我是給你提個醒兒,別到時候鬧得自己下不來台。」
張志文只覺得吳雙玉在嘲諷他,哪兒聽得出吳雙玉這番話話糙理不糙,都是些真心實意的好話。
他一偏臉,梗著脖子:「要你管,一個女娃子,成天東攪西攪,也不怕人說閒話!」
吳雙玉臉都叫他氣紅了,手裡的蒲扇指著張志文的脊背:「好你個張志文,你的事兒,我再也不管了!」
她吳雙玉做回好人不容易,還被人倒潑一盆狗血,真真氣死人了!
張志文徑直去了屋子裡,門卻開著,人坐在凳子上,伸著脖子看著在外面說笑的常采萍,多了個心眼兒:他就是抹不開面子,要是抹開面子去追她,也不一定有薛嘯卿什麼事兒。
他相信像常采萍這樣的人,不是那種愛慕富貴攀高枝兒的人,她能夠冷靜地分析出她和薛嘯卿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如果她認不清,他也可以幫她認清!
卻說薛大娘經歷了這麼一場「變故」,成天躺在屋子裡,覺得自己就是個孤寡老人,養了幾個兒子就像沒養一樣。
這一來二去的,她鬱結於心,人也病了,哮喘病也翻了,頭髮也愁得雪白了,整個人瘦得像是貓兒似的。
大房二房不管她,不過大房被薛嘯卿訓了一頓之後,倒不敢不給她東西吃,每天還是要拿幾根紅薯出來讓她自己煮,她愛躺著就躺著,反正每天就那麼幾根紅薯。
老大娘一等他們走了,就慢慢吞吞翻下床,把那生紅薯揣在懷裡,晃晃悠悠朝門外走,到門口走不動了一樣,就到門邊兒的柴火堆里翻一根小手臂粗的棍子拄著,一步一步朝村口那個岔道口挪。
常采萍每次下了課,都能看見老大娘坐在村口那顆大樹下啃著生紅薯,對著騎自行車過的薛社長可憐巴巴兒地喊:「老四,老四,你倒是回你娘一句話啊!」
薛社長也是真繃得住,自行車從那兒一過,他目光不帶斜一下,只管車子呼呼跑過就行,完全就拿老大娘的聲音當剛剛的耳旁風吹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