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後還有很多很多人,有讓我被迫行走運石的人,有讓我甘願主動沒日沒夜舉著石頭的人。
我甘願地守護著心裡那一座小院落。
老司機說:「後天是周末了,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我開車送您去啊。」
我想了想,算算日子和家族裡人目前的所在地,疲倦的心臟忽然開始跳動。
「可能有點遠。」
老司機:「沒事,天天在這大城市裡跑,也倦了。」
「可能,要換一輛車。」
老司機:「我開車三十年了,什麼樣的車不會開?」
一身疲倦好像被山城裡的清風吹走,我笑著說好。
「你會喜歡那裡的,那裡漫山遍野開著花,還有味道獨特的野菜,用來包餃子炒雞蛋都是一絕。」
「上次吃,還是五年前。」
車鏡里老司機臉上的驚訝如此明顯,他應該很難想像,一個每天都在和十億、幾十億甚至上百億項目打交道的人,怎麼能和野菜聯繫在一起。
就算驚訝,他依笑著說好,他很期待那些野菜和山花。
只是,我沒能讓他嘗到野味,也沒讓他聞見花香,看見的只有大火過後的廢墟,聞見的只有乾涸的血腥。
給我包薺菜餃子,給我炒香椿雞蛋的人,是讓我甘願不停歇的人。
我找不見他們。
八歲那年,我坐在離去的豪車上,那些蔓延開來送我的野花,化成了濃濃的血水,猙獰撲來,徹底將我淹沒。
這份遺囑沉甸甸的,莊溪讀完後,也跟著沉甸甸的,但好像摸清了一點。
明明小時候被從山城裡接走,變成一個如此優秀厲害的人,變成那樣厲害的人,他很累很累,可他不能停下來,因為有人逼他,也因為他有想守護的人和地方。
那個山城裡的人,那裡的一花一草是支撐他走下的動力,是在荒漠中行走時,他體內的一抹生機。
可是他才發現那裡的人都死了?
那,最後一抹生機都被抽走了吧。
山城裡的人發生了什麼?明明又因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莊溪嘗試帶入自己,想想那種感受,只是故事的一角,疲累和絲絲絕望就湧上來。
收拾好心情,小溪背起明明,腳步輕快地在山林間行走,穿過草叢,拂開綠葉。
他想讓明明感受晨光照在樹葉再轉到身上的感覺,他想讓明明聽聽林間的鳥叫,想讓明明感受晨間山林里花草,樹葉,泥土的氣息。
「明明,你覺得陽光直接照在身上,和經過葉子反射到身上的有區別嗎?」
「明明,林子裡的小鳥好像不怕人,它們正對著早上陽光,一邊啾啾叫著,一邊梳理自己漂亮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