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捂住頭後,挽起的一小節衣袖上移,露出了交錯的鞭痕和燒痕,以及分不清怎麼出現的凌虐痕跡,那些暗紅或淺紅的傷痕在雪白的皮膚上極為刺目。
抱住頭的手很瘦,一用力青紫色的血管在嶙峋的手骨中凸出,他的手指很長,也遮不住耳朵出處血漬和空蕩,耳洞裡流出的血已經變干,而外耳處被割掉耳朵後沒有好好處理,外面一層血肉已經潰爛了。
他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沒有發出聲音,卻在微微顫抖,好像夜晚最輕柔的風也能將他吹走。
小溪張張嘴巴,又閉上。
宸宸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莊溪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聽不到聲音,也不抬頭看人,聽不到看不到,還害怕別人接觸,相當於杜絕了跟外界所有的交流。
小溪想了想,對其他幾個人小人說:「你們回去休息吧。」
可能人越多他越緊張。
幾個人小人點點頭,心情複雜地看一眼縮在角落裡的小人,各自回房間了。
他們留著門口的暖黃的夜燈,在房間裡安靜地不弄出什麼動靜,很默契地為小人營造一個稍微安心的環境。
小溪站了一會兒,坐在地上,這可能是一場持久戰,坐在地上不會那麼累,他要讓小人慢慢熟悉他,嘗試接受他的存在。
他剛坐下時,宸宸驚弓之鳥般地向退了兩步,小溪坐在他面前沒有任何動作,他慢慢安靜下來。
小溪安靜地看著他,「噁心」那兩個字碎成心疼和擔憂,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他對想靠近他的人反射性地就說出「噁心」這兩個字。
半個小時候,宸宸的身體不再顫抖了。
一個小時候,他應該是腿麻了,小腳動了一下,注意到小溪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後,向後移動一點,坐在草地上。
小鎮房屋前面是一條小路,小路外是他們的田地,路和田之間有一塊草地,野草自由生長,他們沒清理過,現在已經長成一片柔軟的綠。
小溪很喜歡它們,經常坐在這裡休息或看小人。
夜晚時分,野草上沾了一抹濕意,這裡不需要聲音,有胖嘟嘟充滿生機的嫩綠葉子,手腳壓在上面,有濕潤柔軟微微癢的觸感,草梗混著夜露的清新的氣息,從視覺到觸覺,再到嗅覺,安心舒緩一一匯入心裡。
縮坐在對面的小人,放鬆了下來。
小溪安靜地坐在他對面,在腳邊尋到一朵米粒花。
他慢慢伸手去碰那朵花,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小人,再次緊繃起來,那個手再靠近他一點,他可能就要跳起來。
然而,那個讓他緊張的手沒再向他靠近,在距離他兩個手掌的距離落下。
時刻注意著那隻手的小人,看到他落在草地上,指尖處正好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平淡無奇,白色小巧的花瓣,嫩黃一點花蕊,如果不認真看,或許尋不到這樣一朵躲在葉子中的花。
那隻手把小花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他面前。
小人愣了一下,看著這朵平凡的小花,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