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翡时的认知里,那是只有软萌可爱的小动物才会有的东西,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样的姿态通常都会令人忍不住产生一种亲切感。
现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同时出现在了郁陌的身上。
这让他身上原本的森冷的锋利,似乎因此被冲淡了很多,变得不再给人以可怕的感觉,只是很简单地让人感觉他那层的森冷背后,大概是藏着某种柔软的东西在里面的。
夏翡时不知道他的猜想究竟是对是错,但现在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和郁陌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他很快又想起了他不久前从英漠他们那边听说的事情。
就在之前,夏翡时向其他人询问了郁陌的身份。
前面其他人的身份,他们都是主动说出来的,然而只有郁陌,他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并且看起来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
夏翡时自然因此产生了疑惑。
而当他问出来之后,其他人反应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最后也仍然没有说出来。
就像是在竭力避讳着什么。
夏翡时感觉自己是问错了问题,于是连忙收回转移了话题,郁陌从操作台离开,独自进入后面的房间里,换成和泽来操作飞船,其他人才终于似乎稍微松了口气,接着便对夏翡时说,等回到了帝国的首都,夏翡时自然会知道郁陌是什么身份。
夏翡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很快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从刚才大家变回人形开始,夏翡时就觉得十分疑惑。
那就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英漠和向蛰他们,在变成人形态之后,都完全是人类的形态,虽然从发色眸色,以及体型上来说,他们和人类还有所区别,但是从他们的特征来看,他们的确已经和人类相差不多,没有了兽类的特征。
但只有郁陌不同,郁陌的耳朵和尾巴,还保留着兽类的特征。
夏翡时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和泽他们听到夏翡时的问题,稍微松了口气,接着给出了回答。
关于郁陌的身份,他们似乎有所顾忌,但是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倒是并没有隐瞒,很快就如实地告诉了夏翡时。
于是夏翡时也就知道了关于虫族帝国的某些环境和习惯。
比如他们认为,只有人形态的模样更接近于人类,才是最优秀的基因。
比如还保留着耳朵尾巴,没有办法完全进化的兽人,会在他们的种族间被称之为血脉残缺者。
这样的血脉残缺者通常都很弱,是被大家所嘲笑和瞧不起的,是在兽人族社会中被欺凌和不待见的存在。
夏翡时听着他们的讲述,把这些话全都记在了心底。
虽然和泽他们没有对夏翡时透露郁陌的身份,但根据他们对于血脉残缺者的描述,夏翡时已经渐渐地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郁陌会这么孤僻,为什么其他人会很少和郁陌交流,又为什么郁陌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又与世隔绝的样子。
原来郁陌虽然看起来强势,但实际上却有着这样的身世。
夏翡时觉得,他和郁陌的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在心里面想着这些事情,夏翡时看起来显得心事重重,他低着头,没有出声,但郁陌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同寻常。
郁陌并不知道,在夏翡时的脑补当中,他已经变成了在兽人族当中被无数人欺负不能翻身的小可怜。
毕竟他的孤僻是另有原因,他和其他人不交流,则是因为其他人不敢同他开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场景,竟然会让夏翡时这颗脑袋瓜子产生这样奇怪的联想。
郁陌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夏翡时抬起头,说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得谢谢你把我从那个世界带到这里来?
郁陌转过视线,低头去看自己终端屏幕上不知道谁发过来的信息,心不在焉地处理着这些消息:说过,不过你跟着也说,你虽然感谢,但是并不想留在这里,你更想回去救你的同伴们。
夏翡时听着这话,蓦然抬起头,盯着郁陌又眨了眨眼睛。
看着郁陌现在的神态,夏翡时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抓住了点什么东西。
他好像终于知道郁陌之前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夏翡时试探着小心问道:你是在生气我对你的帮助是这样的态度吗?
郁陌动作顿了顿,连神态都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异常冷静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帮你是我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而你想做什么决定,都是你的事情,我没有权力干涉你的决定。
虽然他是这样说的,但夏翡时却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夏翡时忽地扣住郁陌的手,低声说道:对不起。
郁陌到这时候,视线终于从自己的终端屏幕上移开,落在了夏翡时正扣在他掌心的那只手上。
郁陌的种族体型并不夸张,算是和古代人类的身高体型最接近的那种,但即使是这样,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手掌也比夏翡时要修长宽大一些。
他微微动了动指尖,仿佛只要轻轻合拢手掌,就能够把那手给扣进掌心里。
郁陌无法适应这种接触,这和他当初变成兽形态的模样被夏翡时抱进怀里时不同,大概是出于种族的原因,兽形态的兽人在习惯和性格上会更加偏向于他们物种的原始习性。
所以即使是有什么亲密的接触,对他们来说也都不过是普通意义上的接触而已。
但人形态却不同,当他们以人形态的模样手牵着手
郁陌似乎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掌心正在逐渐地变得滚烫起来。
因为各种原因,郁陌的体温向来很低,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这么直观地体会到滚烫是什么感觉。而且这种体会并不只是存在于掌心,还在他的胸口像是无法被控制的东西流动着。
它甚至还流窜到了郁陌的耳尖和脸颊,不太明显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郁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挣脱了夏翡时的手。
但在注意到夏翡时在被挣脱时流露出失落的瞬间,他又在无意识间被某种名为后悔的情绪控制了心神,于是他浅浅地,又把夏翡时的手指拽回了自己的手里。
这次只拽了一截指尖,没有过多地接触,也许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难堪。
郁陌独自在这瞬间用这样的方式做了一遍前所未有的快速心理活动,然而放在夏翡时的眼里,却只是很短的瞬间。接着他就被郁陌将手指尖紧紧地拽住了。
在指尖被拽住的瞬间,夏翡时其实有些怔然。
或许是因为郁陌所用的力气太大,所以在自己被拽住手指的那瞬间,夏翡时其实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也跟着被紧紧地揪住了一下。
然后随着郁陌手上的力道稍微减轻,他的心也就随之再次被松开。
然后心脏中那股暖流就被挤压着往四肢百骸各处流去了。
这是种夏翡时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不同于生病时候的发热,他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舒服,只是心脏跳得似乎比以前更加活跃了起来,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欢腾。
几乎就在这瞬间,夏翡时突然忘记了自己本来应该要说什么。
他于是张了张嘴,只能小声地说道:你的耳朵
郁陌警觉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动了动耳朵,接着他迅速反应过来,有些烦躁地反省着自己过度的动作,低声问道:什么?
夏翡时盯着刚才动过的耳朵,轻声说道:它会动。
郁陌:
气氛似乎瞬间变换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某种味道也因此消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