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扣子的束縛, 主人也隨大流, 在溫暖如春的艦船內只穿了單衣單褲,向兩側分開的再也起不到「遮蔽」效用, 默默垂在衛平戎身體兩旁, 把裡面平日藏著掖著,僅能偶爾隔著衣服窺探到一點輪廓虛影的漂亮線條露了出來。
作為這把漂亮線條的唯一觀賞對象, 顧江初自己都搞不懂他一開始是怎麼忽略了它們, 只把注意力放在了衛平戎胸口處燙出來的那片紅痕上。
而有些事情正是如此, 當你沒注意到它們,不認為有哪裡不對時,它們被遲鈍者歸在「正常」區間內, 情緒中樞便也認可了它們是正常的觀念,促使你以平常心和自然姿態去對待。
當你一旦注意到了它們,意識到確實有哪裡不對,那根慢了不只半拍的神經終於被撥動時,這些事件瞬間從「正常」區間內被拽了出來,情緒中樞下達的指令就也隨之更改,讓你的整個應對心態都發生轉變。
衛平戎的五感依舊有些不靈光,理應伴隨著灼燙一併傳遞給他的疼痛感像被誰攔截在了半路,他依稀能辨別出胸口和頸側的高熱,卻不覺得燙得難受。
可他在痛覺感知不靈敏的同時,分布於胸腹皮下淺層的那些神經末梢又不知是哪裡出了毛病——它們沒有把該有的痛感實時傳給他,但覆在體表的那隻手卻叫他感知的分毫不差。
他甚至能體會出顧江初指尖的僵硬。
僅是兩人目光一碰,室內氣氛微妙的一轉,顧江初原先的好心幫忙擦拭就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他僵在衛平戎襯衫內的那隻手登時也顯得可疑了起來,讓他莫名一陣心虛。
「不對。」顧江初僵著爪子想,「我心虛什麼?這怎麼就鬧得好像我真的在占他便宜一樣了?」
如此在心底反問了自己兩遍,顧江初感到自己勉強抵禦住了前方「線條干擾」,撈起了自己的解衣初衷,他儘可能自然的把手從衛平戎身上收回,然而追求自然太過,便又牽帶出了點刻意,讓他打旁觀者的角度看去,像個僵著四肢執行指令的老式機器人。
幸好除了靠在牆角的兩名智能助手和另一位當事人衛平戎外,這裡再沒有別的旁觀者。
智能助手只會好奇的保存數據,至多進行一番分析,不到他們的系統判定時機得宜,不會隨便把這些數據調出來「取樂」。
至於另一位當事人衛平戎,他和顧江初一樣不自在。
意識到自己不用低頭,光是憑著體表神經元就能覺出顧江初手部輪廓和指尖移動軌跡後,一股難以言說的感受宛如一束小火苗,在衛平戎心底「噌」的升了起來。
那一點點異樣感起先不明朗,放在平時,影響幅度約等於一顆石子落入水中,「撲通」一聲後還激起一圈小漣漪,可今天這個時間節點真的太特殊了,它特殊到足夠讓一切情緒放大。
衛平戎至今不覺得被熱水滾過的地方灼燙難忍,卻被這束心底竄起來的火苗燒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