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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靜琬漸漸甦醒,已經是三日之後。她傷口疼痛,人卻是清醒起來,睜開眼來,蘭琴已經喜得嚷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醫生護士都聚攏來,她目光只在人叢中逡巡,卻沒有看到許建彰。早有人去報告了慕容灃,他本來開了通宵的會議,此時正在睡覺。一聽說,來不及換衣服,披了件外衣就過來了。見著她醒來,不禁露出笑容來,脫口道:“你總算醒了。”一旁蘭琴也笑道:“這下子可好了,小姐終於醒了。六少擔心得不得了,隔一會兒總要來看小姐。”靜琬見他神色憔悴,眼中滿是關愛,心下感激,問:“六少……”

慕容灃心中會意,說:“事qíng已經基本平靖下來了。”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靜琬,好在你沒事,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活。”她勉qiáng笑了一笑,問:“我這兩天人迷迷糊糊的,好像覺得建彰在這裡,怎麼沒有看到他?”

慕容灃道:“我派人請許少爺來陪著你,他也確實一直在這裡。不過正巧今天中午余師長請他吃飯,所以他出去了。”靜琬聽了,隱隱只覺得失望。

許建彰這數日來茶飯不思,今天也仍舊是食不知味。余師長在自己家裡請客,自然是一桌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那余師長與許建彰是通家之好,女眷也並不迴避。余太太素來愛說笑,一面給許建彰布菜,一面就笑道:“許少爺雖然受了幾天牢獄之災,但也算是有驚無險,今天家常便飯,算是替許少爺壓驚吧。”

許建彰哪裡吃得下去,余師長問:“尹小姐的傷勢,不知道眼下要不要緊?”許建彰嘆了口氣,說:“好幾個外國大夫每天輪流看著,就是沒有多大起色。”余太太笑道:“尹小姐福慧雙全,必然能逢凶化吉,再說有六少的嚴令,說是醫不好尹小姐,要拿那些大夫是問呢,他們敢不盡心盡力?”余師長聽她說得不倫不類,忙打斷道:“喝酒,喝酒。”親自持了壺,給許建彰斟上一杯。

許建彰慢慢將那火辣辣的洋酒吞下去,滿腔的話終於再忍不住,說:“余師長,你我相jiāo一場,你今天對我說句實話,六少對靜琬……對靜琬……”說了兩遍,後頭的話再問不出來。

余師長對余太太道:“你去將上回他們送的高粱酒叫人拿來。”余太太答應著去了,許建彰見他支走余太太,心裡越發不安,直愣愣地盯著他。余師長卻又給他斟滿了杯子,接著就長長嘆了口氣,說:“想必你也瞧出來了,六少對尹小姐頗為愛慕,我勸你一句,大丈夫何患無妻,識時務者為俊傑。”

許建彰數日來的擔心終於被證實,一顆心直直地墜下去,一直往下落,往下落,像是無底無邊一樣,只是生出徹骨的寒意來。余師長又道:“本來這些話我不該說,說出來也該打嘴巴。可是你我相jiāo多年,我不告訴你,良心上過不去。尹小姐確實是女中豪傑,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就沖她孤身來承州救你這份膽識,我就要對她伸出大拇哥兒,贊上一聲‘好’。六少瞧上她,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我是外人,說了你也不要惱,我看啊,尹小姐對六少,也未必無意。”

許建彰脫口道:“靜琬不會的。”

余師長又嘆了口氣,說:“會不會我不知道,可是這承軍上下,人人皆知她是六少的女朋友,她也不避什麼嫌疑,一直與六少舉止親密。尹小姐在三小姐府上住著,那可和大帥府只有一街之隔。”將聲音壓得一低,說:“有一次因緊急軍務,我連夜去見六少,沈家平支支吾吾說不清六少的去處,叫我在花廳里等了足足大半個鐘頭,才見著六少從後面回來。後來我在小陽chūn請客,借著酒勁逮著沈家平問這事兒,六少的秘書張義嘏也喝得差不多了,大著舌頭嬉皮笑臉跟我拽文,說什麼‘當關不報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我是粗人聽不懂,那幫秘書都鬨笑起來,沈家平這才說,尹小姐不比別個,你們再在這裡胡說八道,瞧六少知道,不拿大耳摑子扇你們。”

許建彰心中亂成一團,想起日來種種蛛絲馬跡,心如刀絞,緊緊攥著拳頭,過了半晌,從齒fèng里擠出句話來:“靜琬不是這樣的人,我信她不是。”

余師長“嘿”了一聲,說:“我瞧尹小姐也不是那種貪戀富貴的人,只是六少少年英雄,拋開了身份地位不算,亦是一表人才,但凡女子,哪個不垂青於他?他們兩個人相處如此之久,總會生出qíng愫來。”

許建彰心亂如麻,慢慢呷著酒。余師長又道:“老弟,我是將你當成自己的兄弟一樣,才多說這麼幾句酒話。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家裡人打算,假若惹毛了那一位,以後你這生意還怎麼做?他的脾氣你多少聽說過,真要翻了臉,別說日後的生意往來,就你在這北地九省,只怕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你還有老母弱弟,你豁出去了,他們還可以指望誰?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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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關不報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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