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琬雖然很大方,可是聽到父親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到底臉上擱不住,微微一紅,勉qiáng笑道:“爸爸你想到哪裡去了。”尹楚樊說道:“等你傷好些,我們還是早些回乾平去,我看你與建彰只是有些誤會。你們是訂過婚的,我們與許家,也是多年相jiāo,有什麼事qíng都可以好生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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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關不報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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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琬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父親這樣說,只是覺得十分生氣,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說道:“怎麼連您也不相信我?我跟六少之間,不過是共過患難,只是他待我特別客氣,我也沒有法子。”尹楚樊咬著菸斗,說:“你打小就聰明,我就不信你沒有法子推搪他的客氣,他待你特別客氣,我看你待他倒是特別不客氣。”靜琬本xing十分好qiáng,嘴角一沉,賭氣道:“爸爸,那你等著看吧,我反正並沒有那層意思,或者他誤解了,我想法子叫他打消這念頭就是了。”
她既然說得這樣決絕,尹楚樊便不再追問。靜琬果然一意地尋著機會,只是並沒有恰當的時機。這天趙姝凝過來看她,兩個人說些家常話。趙姝凝因見chuáng前小几上擱著一把西洋鑲寶石小手槍,於是說:“聽六哥說,這種槍是國外特別訂做的,而且就訂了那麼一對,很貴重呢。”這槍本是事變之前,慕容灃與車票一起送給靜琬的,她本來是取出來打算還給慕容灃,此時聽趙姝凝說原來是一對中的一支,心下微覺尷尬,更夾著一絲微妙的異樣,隨口岔開話說:“六少的槍法很好。”
趙姝凝眼睛瞬間明亮,說道:“六哥的槍法,還是大帥親自教的。六哥從小就極為好qiáng,我記得六七歲的時候,大帥問他長大後想不想當團長,誰知六哥說,他長大了才不gān團長呢,大帥問他那長大了gān什麼,六哥頭一揚就答:‘當治國平天下。’後來大帥一直得意非凡,連夸六哥有志氣。”
靜琬見她言語之間,無限欽佩。趙姝凝見靜琬凝望自己,面上一紅,垂下頭去,說:“我就是這樣囉嗦,一點小事也絮絮叨叨講上半晌,只怕尹小姐聽了不耐煩。”靜琬道:“不,我很愛聽呢。”又問:“趙姐姐是哪一年的?我猜姐姐比我年長。”趙姝凝說:“我比六哥小一歲零四個月。”靜琬笑盈盈地說:“我與六少是結拜的兄妹,那麼我叫您一聲姐姐,姐姐不要嫌棄我。”趙姝凝“啊”了一聲:“原來你與六哥是結拜的兄妹,我還以為……”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靜琬哪裡不明白,只是裝作糊塗:“我年輕糊塗膽大,反正高攀了六少這個大哥,姐姐與六少是中表至親,那麼姐姐就也是我的姐姐了。”
趙姝凝聽她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嘴頭既甜,心思又靈巧,如何不喜歡。兩個人越見親密起來,此後趙姝凝就常常來陪她解悶。
這天余師長請了尹楚樊去吃飯,慕容灃每天臨睡前卻總是要來看一看她的,只是他晚上常常開會到很晚,回來時她總已經睡著了,今天因為散會得早一點,靜琬還沒有休息,他笑著說:“今天總算見著你了,前天昨天我來時你都睡著了。”
靜琬叫蘭琴:“去替六少拿消夜來。”蘭琴果然拿小盤捧了一碗麵來,慕容灃見是jī絲細面,寬湯清油,清香撲人,不由笑道:“勞駕,可真是多謝了。”蘭琴笑嘻嘻地道:“尹小姐老早叫廚房預備下了,又不敢下得太早,怕六少過來時面又糊了。”慕容灃接過筷子,蘭琴悄無聲息就退出去了,慕容灃胃口甚好,慢慢吃著面,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靜琬含笑道:“我問了姝凝姐姐啊,姝凝姐姐真是細心,大哥你愛吃什麼,愛喝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姝凝姐姐都牢牢記著。”慕容灃神色微變,不由自主一筷子面就停在了嘴邊,靜琬怕弄巧成拙,不敢再說,只笑著問:“你怎麼不吃了?”
慕容灃笑了一聲:“你怎麼不說了?”靜琬見他雖是笑著,眼裡卻露出冷峻的神色,心中害怕,微笑著叫了聲:“大哥。”話音猶未落,慕容灃已經將筷子一摜,那雙筷子上端本有細細的銀鏈子相連,只聽“啪”一聲銀鏈子斷了,一支筷子斜斜地飛出去,另一支落在地上,那碗中的湯水都震得濺了出來,他的眼睛如能噬人,只是咄咄地bī視著她:“尹靜琬,你不要bī我太甚,今天我就將話說明白了,我不當你的勞什子大哥,我喜歡你,那一槍差點要了你的命,也差點要了我的命,我那時就下了決心,只要你活過來,你就得是我的,哪怕你惱我恨我,我也在所不惜!”
靜琬不防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見他眼中一片灼熱,似是焚焚yù燃的火苗,她本來坐在chuáng畔,他卻伸手就抓住她的肩頭,她大驚失色,霸道而溫熱的雙唇已經覆上她的嘴唇,她稍一掙扎,牽動胸前傷口一陣劇痛,qíng不自禁“啊”了一聲,他卻趁機攻城掠地,輾轉吸吮她唇齒間的甘芳。她怕到了極處,伸手去推他,卻被他箍得更緊,他的氣息霸道地奪去她的呼吸,她無力地攀附在他的臂彎里,指尖划過他的頸中,他吃痛之下終於鬆開手來。
他粗重而急促地呼吸著,她本來是膽子很大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也慌亂到了極點,只是輕輕喘著氣。他卻低低叫了一聲:“靜琬。”她微揚著臉,他的目光滾燙熱烈,聲音卻壓抑而喑啞:“靜琬,我希望你能夠留在我身邊。承穎只怕就快要開戰了,我不能讓你走,更不能和你隔著烽火連天。”
靜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不安而惶恐,她是很少害怕的,所以這種感覺令她戰慄,唇上猶有他的氣息,這氣息如此霸道而熱烈,如同點燃她心底最深處的隱秘,她竟然不敢去想,只是恍惚地找最不相gān的話來問:“為什麼要打仗?”
他的眼裡有幽然的火簇,透出明亮的光來:“這一仗在所難免,承穎對峙多年,絕非長久之策。我近年來早做打算,惟有平定這江北十六省,然後再與南方的姜雙喜、李重年一決勝負。這四分五裂的天下,總應該有個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