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之有幾分惱,怒道:“沒事都湊在一起說什么小話,家裡太閒了是吧?”
幾個婆子丫頭尷尬散開,匆匆做忙碌狀。
悠之來到廚房門口,就見三姨娘倚在廚房的台子邊兒,三哥則是端著瓷碗兒,兩人似乎說著什麼,隱隱聽到“丫丫”的字樣。
不過三姨娘很快就察覺到悠之站在門口,表qíng有一瞬間的不對,只她很快便是掩飾過去,連忙道:“悠悠怎麼下來了?可不能再吃了,不然晚間該吃不下飯了。大姐曉得,是要怪我的。”
悠之唇間綻開一抹笑,道:“可我現下就餓了。”明亮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二人。
沈言之好笑道:“算你餓了,也不用這樣眼巴巴的瞧著我的碗。個人個人的份兒。”一鼓作氣將甜品吃下,道:“說起,我記得小五那裡有法國捎回的西洋點心。那奶香味兒十足,入口即化,實在難得。不若我們去她那裡討些吧。說起,我也是腹中飢了。”說到此,又疑惑挑眉:“不過今日家中怎麼好似沒什麼人呢?”
三姨娘笑了起來,用帕子掩了掩嘴,道:“張太太家的小姐前幾日考上了明德女中,請了大姐幾人做客。若不是悠悠身體微恙,想也是要去的。往後張家小姐可就是悠悠的學妹了。”
沈悠之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並不見的有多歡喜。
“三姨娘。”正想說什麼,恍然間窗外一道身影躲過,悠之原本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飛快的衝到窗邊,嘩啦一聲拉開窗戶,窗外是丫頭翠屏。
悠之動作飛快,翠屏閃躲不及,被她逮了個正著,勉qiáng擠出一抹笑容,磕磕巴巴道:“六、六小姐。”
悠之小臉兒板的緊緊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們沈家的下人愛好是盯梢偷聽。”
翠屏一聽,立時跪下:“六小姐、六小姐冤枉啊,我不是要偷聽,我只是路過,我、我修剪花枝來著,我……對,我修剪花枝。”
若她不狡辯倒是還好,這一狡辯,更是讓人覺得生疑。修剪花枝自有花匠過來,哪裡需要她。而且廚房的窗外恰是只有一處石子兒路,若是無事,萬沒有到這裡的可能xing。
悠之懷疑間,就見三姨娘來到窗邊,她面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只是看向那翠屏的眼神兒倒是不好了。
“今日這般窺視我們,還指不定是存了什麼不好的心思。不如jiāo給大姐處置。”三姨娘是江南人,慣是吳儂軟語。然來到北平之後越發覺得當地人才不會被欺負,因此學了一口北平話,可著急亦或者氣憤,還是會不自覺的說出鄉音。
翠屏一聽,連忙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三少爺,三少爺,我沒有的……”倒也知曉該向何人討饒。
沈言之是男子,心思也單純憨厚,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小丫頭走錯了罷了。gān活去吧,以後別總是貼著牆邊走,讓人懷疑。”
丫鬟得令,微微一福,嗖嗖的跑了。
沈言之討好的看悠之笑,“別當回事兒,一個小丫頭,還能讓我們悠悠放在心上?再說jiāo給母親,還不定如何發作,莫的將事qíng鬧大。走走,哥哥帶你去尋吃的。五姐不在,那裡便是不能去了。”一拍手,想到,“走走,我們出去吃。Miss徐前幾日與我提及廣寧路那邊新開了一家餐廳,點心一等一的好。”
沈言之滔滔不絕,悠之卻想著翠屏的事兒,前世那個揭穿三姨娘與三哥有染的丫鬟,正是翠屏。
“我不想出門。”悠之有些懶洋洋的,撅著小嘴兒不肯出門,十足的任xing鬼。只是她自己倒想的是,如何能避免那些事qíng發生,沒發生的壞事兒,就永遠別發生了才對。這樣的心qíng,哪裡還想出什麼門。
“你看你,先是……”
還未等說完,就聽門外傳來喧譁的聲音,幾個女眷聲音倒是不大,只是架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也是顯得有些混亂。仔細聽來,可知是沈夫人她們歸了。
三姨娘擰著纖腰迎了出去,悠之見三哥的視線並不放在三姨娘身上,總算是放心幾分。
等悠之與言之進了客廳,就見一門子女眷已經坐定。她壓下心裡的激動,咬唇看著眾人,雙眼盈盈,這樣切身感覺親人就在身邊的感覺真好。慈祥的母親、端莊的大嫂、八面玲瓏的三嫂、和氣的五姐。
沈夫人視線停在悠之身上,道:“都患了傷寒還穿這樣少。”
悠之嬌嬌辯駁:“我都好了的。”
“哪裡好了,早上還有些低燒呢。”說起此事,沈夫人又道:“我果不該走,今日應留下看著你的,旁人說話,你哪裡會聽。”言罷瞥了三姨娘一眼。
三姨娘露出嫵媚的笑意,並不言道什麼。倒是三嫂石桂蘭偷偷的白了她一眼,恰好沈言之看了過來,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各自別開視線,毫不親熱。
悠之看在眼裡,湊到沈夫人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將頭靠在沈夫人肩膀,任由烏黑的長髮垂在沈夫人身上,可憐巴巴道:“母親本來就不該去,我都想念母親了。”
我想你了,想了你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