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河很清楚,一旦王子异死亡,云清腹中就是王家唯一的骨血,云清会留在王家当一辈子的寡妇。
他绝不准许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那样凄惨,哪怕痛恨极了王子异,他也想办法救他。
长安城里多了两位客人,郭赵和竹叶。两个人穿着麻布粗衣,身上都是灰尘,一路上风尘仆仆急于赶路,竹叶的脸蛋儿都瘦了一些。
郭赵有些怀念的看着南楚的皇城,“我有好些年都没踏足。”
竹叶牵着师父的手,眼巴巴地瞧着:“长安城好漂亮,这里这么好看,师父为什么不常住。”
郭赵叹了口气:“师父是个劳碌命,忙着杀人呢。”
竹叶:“……”
洛城河抹了一把脸,有些嫌弃的说:“我和郭蛊都算是他带大的,没想歪算我们两个命大。竹叶你可得小心些,别栽沟里去。”
竹叶觉得不对劲儿:“你们既然是我师父养大的,为何不是我师兄?”
郭赵说:“此事说来话长。”
竹叶知道师父啰嗦,不想听他都扯西扯,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就道:“长话不说,先办正事要紧,我们这一次是来救人的。”
“不对,是来改命的。”郭赵的记忆力很好,但凡是他接触过的,哪怕过了百年仍旧清晰。
他记得王子异,那是他在离开南楚前,救的最后一个人。
王子异的病来自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不属于这个世界,带来的病自然无人可医治。
郭赵用了个巧妙的法子,才勉强将那病症压下去。
旧病复发之日,就是将死之时。
洛城河问:“你有多少把握能把他救回来?”
郭赵刚要回答,忽然听到一阵钟鸣,足足响了九声,街道上原本来往的行人突然驻足,凝望着皇城的方向,神情很复杂。
要说悲伤倒也不至于,但对于南楚而言的确是一件大事,皇帝薨逝。
这一位谈不上英明的君主,在这个秋天,像是树上掉下来的叶子,随风飘扬最后滚落在泥土,一点点的腐烂掉。
郭赵的神情凝重:“事情要糟。”
按着他的推算,皇帝至少能再活十年。
结果居然提前十年死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城河满脸疑惑:“皇帝死了,耽误你救王子异吗?”
郭赵说:“先进皇城看看王子异的情况。”
“好。”
洛城河领着两人去抢了王家的门,表示将神医找到,要进宫给王子异看病。
王映月出面接待,立即安排人进宫,跟着一起去。
洛城河要留在王家陪云清,就没跟着一起去。
师徒二人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的减震功能做得极好,一点儿都不颠簸,隔着一道车帘儿外头人影错落,竹叶一点儿看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望着师父陈思的模样,有些担心:“师父是不是办不成事儿?”
郭赵:“皇帝死了,我去借谁的命给他?”
竹叶茫然:“新帝。”
郭赵头疼:“那事情就又麻烦了。”
竹叶听不太懂:“师父,命也可以借吗?”
郭赵将手指抵在唇间做出嘘声的样子,然后悄声说:“这是咱们师徒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好。”竹叶感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就算是有人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郭赵揉了揉她的脑袋:“竹叶可真乖。”
又行驶了一段路便抵达了朱雀门,进了皇城便要步行,师徒二人下了马车,在王映月的引领下,随着一些宫婢前往东宫。
一路上竹叶四处张望,她跟着师傅去了凉州城的将军府,也算是长了些见识,可见了长安皇宫的繁华,方才意识到,那些都是大巫见小巫。
皇城的繁华让一个乡下来的姑娘难以想象,那些雕梁画栋地面上铺的青石板路,道路两边种植的奇花异草,还有那蜿蜒曲折的小桥,巍峨的宫殿,飞楼插空,金碧辉煌。
在偌大的宫殿面前,人显得分外渺小,殿堂进出着衣着整洁的宫人,就连地上的门槛儿都是香木所制,沿着回廊扶梯往里走,地面上光滑整洁,一扇一扇门房上面雕刻着纹样,门口站着好多打扮一致目不斜视的宫女,见人行礼,挑开了那一道帘子,将里头的世界展现出来。
竹叶见的少,知道的少,一瞧见里面的场景,只觉得精致非凡,剩下多一个形容词都不会。
王映月带着人进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叔父,神医到了。”
王丞相在得知云清有喜后,开始逐渐进食,如今岁月憔悴,但大体还好,瞧见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首先说:“一别数载,神医的模样丝毫未变。”
郭赵微笑:“王丞相老了不少。”
王丞相的头发近乎全白,王子异这一病可把老父亲折腾坏了。他还算平静地说:“我就这一个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怕要老死去了,还请神医救一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