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來,揉揉還有些酸澀的眼,問:「弗恩, 怎麼了?」
疾步進門的巫師,把身後的門一關, 三兩步走來:「我剛才在陛下的城堡聽到他們說……」話說到一半又忽然又住了音。
因為他發現,眼前金髮碧眼的少年正認真地看著他,清透的眸子裡, 盛滿希冀。
看他停下,眼前的少年還在輕輕詢問:「聽到他們說什麼?殿下要回來了嗎?」
弗恩忽然喉嚨里一哽。
是了,在勸小殿下睡下的時候,他說過……要去問一問殿下什麼時候回。當時還語氣溫和地勸他, 說等睡醒就知道結果了。
而今結果是真的知道了, 卻是個不知如何才能說出口的壞消息。
伊凡看著跪在床頭、輕輕握著他手腕的弗恩, 在這半分鐘的等待里終於察覺出一絲異樣。
他心下一沉,揚起的唇角漸漸向下,緊緊抓住弗恩覆在自己腕上的手, 問:「出什麼事了?弗恩, 說給我聽。」
情急之下,眼角都泛起紅痕。本就不太能控制吸血鬼本能的他,不知不覺間都用上了迷魂。
在那雙交織著血絲的藍眸望向巫師的一瞬間, 頓時令他丟盔棄甲,淪為一個沒有思想的生物。
「我聽到陛下和醫生他們討論,說凱里殿下出事,現在快不行了。如果凱里殿下走了,要把您的孩子也一併取出。」
這機械一般,不帶任何語氣的回答,讓孕期的小吸血鬼頭上一暈,喉頭也泛起一股腥甜。
反應過來自己被迷魂的巫師,見眼前的少年臉色越發蒼白,坐起的身子幾乎搖搖欲墜,連忙扶住他:「大佬,您,您怎麼樣……」
不過,看起來一直脆弱又敏感的少年,這會兒卻展現出強大的恢復力,不過片刻功夫就恢復了鎮定。
他揮開弗恩的手,掀開被子下床,問:「只是快不行了?那就是人還在,對吧,弗恩?」
弗恩愣了一下,看伊凡已經下床,並且撕下一張半米長的畫紙,才後知後覺地「嗯」了一聲,連忙跑到他身邊。
「您要做什麼?」
伊凡把畫紙鋪到房間的正中,拉上窗簾。眼睛在周圍搜尋片刻,找到書桌上用來裝飾的觀賞蠟燭,壓在畫紙四角。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才抬了泛著紅紋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巫師。
「帶他回來。」他說。
四個字,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像是每個字砸進心裡,字字鏗鏘。
他說完,摘了脖子上的烏金戒指。
沒了戒指的保護,即便窗簾擋住了大部分陽光,伊凡的皮膚還是迅速受到了灼傷。他痛苦地蜷起身體,裸露在外的皮膚,每一寸都像是被火烤、被凌遲。
他咬緊下唇,毅然地把戒指放到了畫紙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