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堅強哪裡還能不明白,跌坐在床邊愣愣的看著昏迷中的許阿姨,「我應該早點察覺的,這些日子媽一直是很累的樣子,她只說是太擔心晚上睡不著有些精神不濟,我竟然相信了。我應該早點發現,那樣的話……」
說到這裡,許堅強說不下去了。早點發現又怎麼樣呢,就算早點發現,這個病根本就沒有治療的辦法,一旦得了這病,死亡就在眼前了而已。「她總說我這種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費糧食,那為什麼不是我得這種病。」
「許堅強,別哭了,我去把爸叫回來。」許和平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的眼圈也紅的像是兔子。
許家弟弟許和平,或許是因為姐姐把所有的糟心事例如打架鬥毆逃學玩遊戲都做了個遍,他反倒和姐姐截然不同的成了一個乖乖讀書的好孩子。只是這個年紀多少還是有些叛逆,對這個不學好的姐姐怎麼都看不順眼,從來都是許堅強許堅強的叫,好好的叫一聲姐那得追溯到他們還是光屁股小孩的時候。
往常聽他這麼叫,許堅強一定會跳起來揍他一頓再說,但是現在,她就和沒聽見一樣坐在那裡。散去了一身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氣勢,脆弱的真正有了一個女孩子家的模樣。肥貓主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它睜著一雙貓眼看看床上的許阿姨,輕巧的跳上了許堅強的膝頭臥下來,也沒出聲。
許堅強忽然抱著那隻貓哭出了聲,她有多少年沒有和那些鄰居家的小孩打架,就有多少年沒有哭的這麼不像話過,坐在地上抱著一隻貓,哭的像是幼時許阿姨拿掃把揍她的屁股,又直白又心酸,惹得唐連梓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許和平只比她們小了兩歲,現在也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人高馬大的往那一站都覺得他是個男子漢了,他咬著牙忍著不哭出來,深吸一口氣道:「蓮子姐,你幫忙照顧我媽和我姐,我去叫我爸,馬上回來。」說完就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裡。
許家叔叔在供電廠上班,和唐家哥哥一樣,是屬於國家強制性要去上班的。晚上的時候,許家阿姨總是看著屋裡的燈感嘆,「我家老許就是厲害,不然這種時候沒有電那就糟糕啦,你們都是好樣的。」她說著還要比個大拇指。許叔叔那嚴肅的面容上就會出現一點不顯山不露水的隱秘愉悅。
唐連梓一直很羨慕許家,他們一家人吵吵鬧鬧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又平凡又瑣碎但是往往讓人覺得溫暖,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的感覺。可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破壞了這樣的幸福。
即使早就做好了親人朋友會離開的準備,但是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讓人接受不能。在許阿姨被哥哥確診為患了十死病的那天晚上,唐連梓再一次體會到了當年知曉父母飛機失事時的悲痛心情。這也是她在這場才剛剛拉開帷幕的災難中,親眼見證的第一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