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大叔默默閉上了眼睛,緩緩舒了口氣:「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個無能的丈夫,無能的父親。」
「啊呀,人類的自尊心吶,即便到了這末日也依舊沒有放棄折磨你啊。」
大叔沒有說話,只是挪動著他的身子,從堆積的屍體堆下抽出了自己另一條手臂。
「你……!」
「你也看到了吧。」
余歌看著大叔的手臂不覺的瞪大了眼睛。
他手上的肌肉被撕下了一大塊,露出了裡面白森森的骨頭,鮮紅的血液已經流干,傷口周邊的皮肉發黑潰爛,撕開的邊緣已經長出了黃色的膿泡。
「你,你已經被喪屍……」
「是啊,所以,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大叔用自己的左手從乾癟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半隻還未抽完的煙叼在嘴上:「咳咳,小子,還有火嗎麼?」
「有。」
余歌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替大叔點上。
大叔叼著煙吸了兩口,指尖夾著菸頭,扭動身子靠在一邊的土堆上。
「我知道在這末日下所有人早忘記了什麼叫原則,早忘了我們生為人該有的模樣。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覺得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不擇手段,用盡一切方法,殺人、放火、出賣朋友,只要能夠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干,可是……」
大叔吸了口煙顫,顫抖著嘴唇幾乎夾不住菸頭:「可是直到我那沒出息的小子出生後,我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或許我們看不到喪屍結束的那一天,但他們可以看到,如果他們也看不到,那至少我兒子的兒子,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說不定就能看到了。在此之前,我只希望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丈夫能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希望能夠保護他們。哪怕現在的生活已經很艱辛了也不要放棄活下去的希望,你也是……」
大叔看著余歌,疲憊倦怠的臉上還在嘗試擠出笑容:「我覺得你比我兒子也就大個五六歲,在我看來你也是個孩子,就算你已經是個老練的拾荒者了。」
余歌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聽著。
「小子,看在這幾天相處的份上,能幫我個忙嗎?」
沒等余歌答覆,大叔又說:「放心,我知道你們拾荒者眼裡資源是唯一的標準,我不會讓你白白幫忙。」
大叔從他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發黃的信封,然後又掏出兩塊銀幣連同自己脖子上的編號牌一起交給了余歌。
「你會回到高牆之內吧?咳咳,麻煩你把這個交給我兒子,這兩塊銀幣,咳咳,算是給你的跑路費,多了我也實在拿不出了……」
大叔突然一陣咳嗽,嘴裡的鮮血湧出來,菸頭掉落在地上沾滿了他鮮紅的血液。
當最後一聲咳嗽停下來的時候,大叔已經閉上了眼睛,靠在戰壕里一動不動的,臉上卻還掛著一抹模糊的笑意。